“凌公子赎罪,请问公子……”
宗兰恭敬的跪在少年的脚下,他只见过凌云一次,虽只有十五岁,已经显露出了足够的聪明才智。
凌云冷哼一声。
“你还有脸追来?哼,一群窝囊废,连一个人都保护不好。小师傅的病情在这两年已经有所好转,你们好本事啊,短短数日就让他旧疾复发。更可恶的是他发病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险些让他落入盗匪之手。”
凌云想想就后怕,如不是他马不停蹄的追来后果不堪设想。
“病?他有什么病?”少年斜视了一眼紧张的修尘殇,一开始他们的到来没有给少年留下太多的映象,这个时候少年反应过来才开始关注这两男两女。他认出修尘殇此人,爱多管闲事,行为粗鄙,愚不可及。
“你们是何人?”
“你快告诉我,他现在好吗?”修尘殇已经没时间理会凌云的敌意,他现在只想知道凌寒落可还平安。
“不好,怎么可能好得了。”凌云忽然有些忧伤。
“他到底得的什么病?”
“以我对小师傅的了解,你们不可能是他的朋友,你对他有何企图?”凌云不喜欢修尘殇,也许他对凌寒落的关心发自内心,但他的焦急让凌云感觉害怕。
“企图?难道我就不能单纯的关心他?我承诺过会保护他。”修尘殇眼神如炬与凌云视线相对,少年人有坚定的内心,他从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该坚持什么,他该做的就是排除任何会伤害到凌寒落的可能。
“我不信任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毫无缘由保护另一个人。”凌云年龄虽小,所说的话修尘殇从前从未想过,他所经历的人生磨砺比修尘殇多很多。
一直埋着头的曲水心中酸涩难敌,家破人亡之后第一次心情如此糟糕,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仇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恨也没有绝对的爱,一切因果自有定数。
“对不起。”曲水低沉的声音很轻,虽然没有人注意渺小的他,可他的声音还是被人听得非常清楚。
他说他心中有恨,却不知要恨何人。
当他将视线停驻在那个毫不起眼的面孔上的时候眼神忽然凝住。凌云眼露凶光,别在腰上的短剑朝曲水的脖子掷去。修尘殇站在曲水近处,见凌云的动作眼急手快的用两根手指夹住短剑。
“你为何要杀他?”修尘殇本不与小孩计较太多,但他的做法对于从没伤过人命的修尘殇而言太过残忍。
“我早说过姓楚的是一个变数,该将他们统统处死。”凌云怒气填胸,他想杀人。特别是这个人长得那么像楚玉。
他对楚玉并不熟悉,可凌寒落的画架上有一副楚玉的画像。凌云始终不明白,既然两相生恨,为何还念念不忘。
凌云的话让人觉得心狠手辣,但凌云从不觉得有错。
“你认识楚玉?”青花音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道。她很好奇这个楚玉到底是何人竟然让这少年痛恨至此。
“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我不屑认识。”
“不……不是,他不会伤害公子。”在曲水的记忆中,哥哥一直都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对于凌寒落的关怀胜过对他这个弟弟。小时候他嫉妒从未见过的凌寒落,因为总能在哥哥的口中听见对他的夸赞。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伤害他所要保护的信仰。
“你可知你的命是小师傅拖着病重的身体在雨中跪了一夜所求,为的就是楚玉的一句嘱托。我始终不明白,既然恨意浓烈为何还要在乎楚玉的言行?我很多次想杀你,可小师傅不允许我伤害你,连见你都不行。”曲水惊愕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凌云,眼睛开始泛红。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命得以保留是因为主人的鸿恩,原来是凌寒落奋力保全。
曲水心中的痛如滔天巨浪一般涌来,凌云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他恨姓楚的人,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
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狐鸣声,凌云哪里还管得了曲水,转身飞奔进屋。一只银色的狐狸趴在床前,床上的人并未醒来而是痛苦的皱着眉,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一只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那张白皙的脸颊苍白如纸,伴随着不时的呓语声痛苦挣扎。
“不要……放开我……不要…………”
他迷失在梦中,梦中的场景他一生都想忘记,他不断挣扎,不断呼喊……,直到嗓子沙哑都没有人来救他。
凌云冲进房间,见凌寒落的状况让他很是害怕。
“……不要……玉哥哥…………救我…………”
凌云紧紧的抓住凌寒落不安的手焦急得直淌泪水,为什么在梦中也不忘记那个该死的楚玉?
“小师傅,你不要吓我。”凌云慌乱的将桌上的各种药箱都翻到了地上,各色药瓶散落了一地。他跪在地上在满地中的药瓶中找寻他要的那个。
一行人都跟着凌云进了屋见凌云的模样简直像个落魄贵族。
“滚出去。”凌云朝他们嘶吼一声,那双无措的眼睛映入眼帘。这个时候谁都没有靠近,隔着床前的纱帘看着他找到一个白色的瓷瓶,欣喜的爬到床边。床上的凌寒落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好像挣脱出了梦境。只是这红色的血模糊了凌云的视线。
“小师傅。”
凌云立即将药给他服下,扶正了无生气的凌寒落,坐到床上,从他体内散发出微弱的白光,不断扩散不断加强把他稚嫩的脸渲染得耀如神子,似有揽月的气势。从他身上溢出的白光看不出是何武功路数,他小小年纪内力雄厚如斯。内力随着凌云的手传递到凌寒落身上,瞬间将他们两人包围,这层分不明探不进的薄纱紧紧的揪住人的内心。
神奇的光晕萦绕着凌寒落,等到光芒散去,凌云也已虚脱。
“小师傅,小师傅………”凌寒落无力的倒在凌云的怀中,凌云连叫了几声都毫无反应便放下他摇晃的下了床。
凌云刚才只是用内里将药力扩散到五脏六腑,这药虽能救命,可药力太强,不太适合身体虚弱的人。
凌云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坐到凳子上。
“落儿怎么样?”修尘殇从来不知道当珍视的人命悬一线的时候是何心情,凌云的焦急、恐惧、害怕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上。
凌寒落的身体很差,他经不起任何伤害,这是修尘殇如今知道的唯一答案。
“他心痛。”凌云声音不稳的说。
萧时臣听说凌寒落有病的时候也有些感慨,虽然不善言语,有的时候有些看不起人,倒也不是坏人。
“怒、悲则气逆,气的运行受阻。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气滞血瘀的结局是不通,不通则痛。”萧时臣缓声说道。
“你是大夫?”凌云惊讶的问。
“他是否患有心疾?”萧昶终于扬眉吐气一次扬声询问。
“不错,小师傅八年前被得知患有心疾,大夫说这病是在娘胎里就落下了,只是从前一直没有人察觉,直到第一次犯病。”
“可有办法医治?”修尘殇出声问道。
萧时臣一只手摸着下巴思考了良久。“据我所知,这病没得治。不过只要保持心情舒畅,无喜无悲,无情无爱还是可以长命百岁。俗话说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
显然,凌寒落是个苦命的人,他做不到绝情绝爱。
“这病每发作一次就会严重一份,发作的时候伴随着强烈的心绞痛,然后呼吸困难,到最后就会要人命。”萧时臣没有吓唬人,这病不发病的时候看不出反常,只要犯病就会要命。
“你说得不错,经过多年的调理且心情平和,小师傅已经多年未有犯病。我想他是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话,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事。”凌云已经没有开始的气势,他现在只担心凌寒落的病情。走下去的路,又将遇见那种过不去的心结。如果他能随心所欲,不在乎世事,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