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贤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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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司马光(1)

宋朝是我国古代史学发展的鼎盛时期,它在唐代史学臻于成熟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这是史学自身发展的结果,更取决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科技等诸方面的发展。首先,宋朝结束了唐末、五代以来战乱割据的局面,国家统一,经济发展。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尤为突出,纸币“交子”的出现,就是力证。其次,宋朝以“儒”立国,提倡“有文”致治,“史者,儒之一端”,君臣上下都极重视历史。朝廷有完善的史馆与修史制度,允许并奖励私人按统治者的意志修史。第三,宋朝科举事业发达,读书人大增,学术派别迭出,学术空气浓厚,人才辈出。第四,科技进步,特别是雕版印刷术的普遍使用,为著述的印刷、流通提供了方便条件,激发了文人学者著书立说,大大促进了文化事业的发展。史学则是发展突出的领域。

宋朝史学名家辈出,史学名著量多,对后世的影响巨大。其中的代表就是伟大的史学家司马光及其巨著《资治通鉴》。朝廷处在积贫积弱的困境时,司马光正值人生的鼎盛时期,其时,王安石欲以变法挽救危机,而司马光却与他政见不和,退居洛阳任闲职15年,终于完成这一史学巨著,在史学史上立下了一座丰碑。

黄面霜须细瘦身,

从来未识漫相亲。

居然不肯市朝住,

骨相天生林野人。

这是司马光的《自题写真》诗,这位身材枯瘦、面容清癯的老人,自称是“林野人”,究竟如何?就让我们来看看他一生的际遇吧。

一少年修身

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年)十月十八日,在光州光山县(今属河南)县令司马池家的后宅,他的第三个儿子呱呱坠地了。父亲便以出生地名给孩子起名光,字君实。司马池辗转各地为官,少年司马光一直都跟随在父亲的身边。

司马光是贵胄的后裔。他的远祖西晋皇族安平献王司马孚,原籍河内(治所今河南沁阳)。传至北魏的征东大将军司马阳,死后葬于陕州夏县(今属山西)涑水乡高堠里,这里便成为司马光的祖籍。王朝更替,家道中落,司马光的四世祖、曾祖、伯祖等都以布衣终身。到了宋初,他的祖父司马炫考中进士,才又重入仕途。

从祖父司马炫到司马光,家族里有六七人当官,都是进士出身。父亲司马池是一个有抱负、有见识的儒者,进士及第后,先后做永宁县(今河南洛宁)主簿,建德县(今属浙江)、郸县(今属四川)县尉。因为所到之处颇有政绩,得到多人荐举,升迁为光山县县令。仁宗天圣七年(1029年),又被人推荐补了群牧判官的空缺。这是当时许多人竞相争夺的一个位置,枢密使曹利用听到司马池为人贤德,特意保荐了他。可司马池坚辞不就,直到仁宗下诏敦遣,他才赴任。后来朝廷升迁他任谏官,他又恳切力辞,连皇帝也感慨地说:“人皆嗜进,而池独嗜退,亦难能也。”(《宋史·司马池传》)于是改任凤翔县(今属陕西)县令,加直史馆。以后官至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擢天章阁待制等职,“以清直仁厚闻于天下,号称一时名臣”(苏轼:《司马文正公行状》)。

司马光的母亲聂氏,是秘阁校理聂震的女儿。聂家也是一个士大夫世家,聂夫人非常贤惠,“才淑之懿,孝睦之行著于闺门,而称于乡党”(《夏县志》卷一)。

司马光自幼就是在这样一个书香世家的熏陶下,在父母言传身教的直接影响下,不断地修身成长,即所谓“养其习于童蒙”。

司马池对孩子要求严格,在司马光六岁时就教他读书。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年),司马池调到安丰(今安徽寿县南)任职,举家迁往。安丰有个读书有名的少年叫了浦江,“读书属文,闻于县中”。父亲教导司马光说:“他日得如丁君足矣。”(《传家集·送了浦江序》)这样,司马光在学习上不仅有父亲的教诲,而且有了榜样,学习起来非常带劲,入迷时至于“不知饥渴寒暑”。为了争取更多的学习时间,他用一段圆木做枕头,取名“警枕”,夜里枕着睡觉,只要圆木滚动,惊醒睡梦,便披衣起床,挑灯夜读。他7岁读《左传》就爱不释手,自己听讲完后,再给家里人讲,已经能够明白其大意了。15岁“便于书无所不通,文辞醇深,有西汉风”。刻苦的学习使他“所得多矣”,而且学得扎实,以至于“终身不忘”。(顾栋高:《司马温公年谱》卷一)

司马池还十分注意儿女品德的修养。幼年的司马光有一次与姐姐、女佣一起剥青核桃皮,可怎么也剥不掉。姐姐离开后,女佣用开水将青核桃烫过,皮很容易就剥掉了。姐姐回来问他,他说是自己剥掉的。父亲知道他说了谎以后,严厉地训斥他:“小子何得漫语!”(顾高栋:《司马温公年谱》卷一)司马光接受了批评,从此不再说假话了。许多年以后,他做了大官,刘安世问他,做人最要紧的是什么?他回答只是一个“诚”字;再问他从何做起?他说从不说假话做起。(《传家集·陈序》)

司马光打破水缸救小朋友的故事是尽人皆知的,那时他大约只有7岁。一群孩子在玩耍时,有个小伙伴不慎跌进贮满水的大缸中,其他孩子都吓跑了,惟有司马光用石头将缸砸破,救出了小朋友。这件事很快流传开来,在汴京(今河南开封)、洛阳一带,还有人把它画成《小儿击瓮图》,广为传播。幼年司马光的沉稳、机智已经超乎常人。

司马光的父兄都对他十分爱惜。他兄弟三人,大哥司马旦,比他年长13岁,时常从各方面帮助弟弟。二哥司马望很小就夭亡了。父亲喜欢司马光,无论出游和在家里会客,总是将他带在身边。司马光13岁时,随任利州路(今四川广元)转运使的父亲来到四川。除继续刻苦读书外,父亲还经常给他讲本朝的历史,带他到各处游历。15岁以前司马光跟随父亲到过许多地方,寻古探幽,了解风情,学到了许多书本以外的社会知识。

父亲生活的俭朴,也给司马光以良好的影响,使他从小就不讲究吃穿打扮。大人们给的银两及华丽的服饰,他都不要。甚至在考中进士以后,参加闻喜宴,照例大家都要戴花,他却不戴。还是一位同年告诉他,这花是皇帝所赐,是不能不戴的,他才戴上。后来他身居高官时,日常生活也还是“食不敢常有肉,衣不敢常有帛”(丁传靖:《宋人轶事汇编》卷十一)。在编撰《资治通鉴》时,一切费用都由朝廷负担,但他的许多稿纸都是废纸再利用,可见他处处都注意节俭的优秀品德。

除了家里人对司马光的培养教导外,还有一些人对他的帮助影响也很大,使他终生念念不忘。司马池从河南府留守司司录调到京城任群牧判官时,和他来往密切的好友庞籍、张存等人都很器重司马光。张存见到11岁的司马光,由于对他的器重与爱惜,“不卜不谋”就将自己的三女儿许配给他为妻,在司马光20岁中了进士以后完婚。庞籍后来官居相位,在司马池去世之后,他像父亲一样关心司马光。庞籍的儿子庞之道与司马光年纪差不多,二人友好并同年登进士第。可惜庞之道英年早逝,司马光悲痛之余,亲自替他撰写了墓志铭。司马光在《涑水纪闻》中经常提及庞籍,称呼他为始平公。

司马光年轻时还有一个仰慕的人,那就是孙甫。宋仁宗明道二年(1年),因为当时的恩荫制度,15岁的司马光得到一个郊社斋郎的职务,在华州(今陕西渭南东)谒见了孙甫。孙甫为人耿直,是研究唐史的专家。当时人称道:“终日读史,不如一日听孙论。”司马光仰慕他的德行,佩服他的才能。十几年后,司马光和孙甫同供职馆阁,对他敬重如同前辈。司马光很想能有一本孙甫的史著《唐史记》,晚年终于得到了,心中十分高兴。

司马光虽然不是在故乡出生,但在他的著作中经常提到家乡秀丽的山水及淳厚的民风。可见他还是常回故乡的。他在《和张仲通》诗中写道:

吾家陕之北,陕事吾能说。

云消天雨空,极目鸟飞天。

大河西北来,汹涌地脉裂。

群山势离合,披靡随曲折。

林薄带村墟,郊原如绣缬。

涑水由北面绦县山中流出,西经闻喜,流过夏县;中条山则在县东,迷人的景色,颇使人留恋。

司马光还念念不忘家乡里的人,称颂他们“身处草野,不求声利”。在《序赔礼》中,司马光记载了家乡中的几位好人,有事继母尽心的孝子,有兄弟友爱的善者,有为尽孝年迈的父亲而不登仕途的画家等。看来家乡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它给司马光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和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一方水土,养育了一代伟人。

二初仕游宦

宋仁宗宝元元年(1038年),年仅20岁的司马光考中了进士,和他同年的有200人,其中第一名的范镇以及庞之道、郎景微,石扬休等人,都是他亲密的好友。

进士及第后,司马光被朝廷任命为奉礼郎、华州(今陕西华县)判官。此时司马池任同州(今陕西大荔)知州。华、同二州相距不远,司马光经常到同州探望父母。恰巧同年的石扬休也在同州任推官,故而两人有机会经常来往。石扬体,字昌言,眉州(今四川眉山)人。少年时即才华四溢,18岁乡试第一,“声振西蜀”。石扬体虽比司马光大23岁,但两人在一起却非常投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俩常在一起谈论学问,外出游历。在广言路、防壅蔽、择守令、重农桑、禁奢侈等诸方面,两人的见解相同。石扬体病逝时,司马光十分悲伤,他在哀辞中写道:“哭也有终兮,忘也无时。”(《传家集·石昌言哀辞》)

这一年,司马光与度支副使张存的女儿成婚,夫妻感情甚笃。新妇时年方16岁,性情温和、贤惠,与家中上下相处和睦,而且深明大义。一次家中失盗,财物皆丢。司马光不禁叹息,而她却认为:“但愿身安,财物丢失还会有。”(《传家集·叙清河郡君》)

司马光在华州任职不到一年,父亲司马池又调任杭州。为了侍奉父母方便,他请朝廷调他去苏州,允准后,他任苏州判官。

年轻的司马光不仅对父母尽孝,而且时刻不忘报效国家。他睡在家中书房时,常常会突然起身,穿上官服,手执笏板,端坐凝思。开始家里人都感到奇怪,久之则习以为常了。若干年之后,他的助手范祖禹曾问起他这件事,他说:“吾时忽念天下事,夫人以天下安危为念,岂可不敬耶!”(朱熹:《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七)原来他以天下事为己任,将国事时时放在心上,所以有此举动。

司马光到苏州的当年,母亲聂氏病逝了。为了守丧,他辞去官职住到杭州。

在宋朝的西北地区(今宁夏一带),有一支党项族,其首领李继迁在宋太宗淳化元年(990年)被辽国封为夏国王,但却一直为宋朝藩属,宋太宗封李继迁为银川观察使,赐姓名赵保吉。在司马光中进士的宝元元年,李继迁的孙子李元昊称帝,建都兴庆(今宁夏银川)正式建立夏国(史称西夏),开始大举攻宋。仁宗康定元年(1040年),元昊率兵攻取延州(今陕西延安),在三川口(今延安西北)宋军万余人被击溃,主将刘平、石元孙被俘。西夏军队又乘胜攻破塞门寨(今陕西安塞北)和安元寨(今甘肃通渭东南),边境局势十分紧张。为了加强军事防御力量,朝廷商议要刺乡兵(分地区征召,原则上是保护地方的兵种,士兵脸上要刺字),两浙路(治所今浙江杭州)要添置弓手、增设指挥使、节级等军官。司马池认为这样做“有害无利”,不主张这样做。此时住在杭州的司马光替父亲拟就《论两浙不宜添置弓手状》的奏折。奏折根据两浙的具体情况提出了5个理由:第一,百姓听说征兵远守边防,“众情鼎沸,至欲毁体捐生,窜匿山泽”,容易造成“人心动摇生忧”。第二,窜匿无归之人,“必例为寇窃”,民间本无武器,而今“许其私置”,盗贼一定愈来愈多,“吏士益难擒讨”。第三,地方官吏乘机敲诈勒索,会使百姓在服役之前就“先困于贪吏之诛求矣”,从而加重了人民的负担。第四,吴民只知种田,不懂作战,“恐徒繁教调,终无所成”,岂不是“虚为烦费”,与不添置没什么两样。第五,从历史上来看,由于当地“习俗之乐乱”,人便“轻狡”,如今“示之逆德,弄之凶器,生奸回之心,启祸患之兆,臣恐似非国家之至便”(《司马光奏议》)。奏折虽是代父所拟,但却代表了司马光的思想,这是他的第一份奏折,也是他治国思想形成的开始。

父亲司马池为人诚挚坦率,“生平奉上官不回曲,于朋友尽规劝”;秉公办事,“政无私谒”(《解州夏县志》卷十二)。因为不会应酬奉迎,不免为人所忌。他在杭州任职不到一年,便被转运使江钧所弹劾,而降调到虢州(治所今河南灵宝东),不久又调到灵州(治所今山西临汾),于宋仁宗庆历元年(1041年)病逝于此。随父亲右迁的司马光及哥哥司马旦,把父亲的灵柩送回故乡,于第二年的8月将父亲与母亲合葬于涑水南原祖莹。请庞籍为父亲写了墓志铭。

父母双亡,使司马光十分悲伤。他以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为念,他写道:“命奇不得报劬劳,平生念此心先乱。”(《传家集·和钱学士公辅呈邵兴宗》)

居丧期间是司马光在家乡住得最长的一段时间。他的家宅在县西,环境很宁静。他用这段时间读了不少的书,写了许多的文章,阐发了不少议论,谈了自己的看法。他的思想更加成熟了,政治原则也明确和具体了。他写过一篇《十哲论》,反对将孔子的弟子颜渊等10人配享孔庙正殿,而将其余弟子配享东西两廊。如以一善取之,决不止颜渊等10人,如以尽善取之,这10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没过错的。所以只尊这10人为贤者是不公平的,一是孔子生前没有这样的看法,二是不符合实际情况。他的观点不与古人苟同,勇于打破传统的见解。另外他还写有《龚君宾论》、《四豪论》、《邴吉论》、《贾生论》等论文。他认为武王伐纣是“有道天子诛一乱政之匹夫”,而伯夷、叔齐非议武王,以不食周粟表示抗议,是狭隘偏激。他对战国四公子重新评价。他认为忠君、利国、养民是贤臣的标准。信陵君忠孝,有智、有仁,进能设计击退强秦,保卫魏国,退能潜身,不致遭谗言之害,确有“高世之才”,当为四人之首。其余“平原次之,孟尝又次之,春申为其下矣”。春申君虽曾保全楚国太子,但他是一个“乱其国嗣,躁败王家”的罪人。他依仗权势,穷奢极欲,听信奸邪之言,造成祸乱,不过十几年,就把楚国给毁了,自己也身败名裂。孟尝君不顾国家法度,结私党“以窃国相之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为国家、百姓着想。平原君因为贪利而导致战争,几乎使赵国灭亡,幸好,他还能听信忠言,忠心君事。司马光还对邴吉、贾谊等一些历史人物进行了评论。从这些评论中,可以看到他的中心思想是重“道”,就是必须恪守“周孔之夷涂”,而不能“树申商之险术”(《传家集·贾生论》),施政要以“仁义”为根本,以“礼”为标准。他的政治活动,就是以这样的思想作指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