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老虎一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已走出去七八步远的如玉大声的叫着:“喂,你们说谁是疯狗呢?”
如玉头也不回,拉着如莲几人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母老虎见几个小姑娘居然不理她,又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气急败坏道:“前面的两个臭丫头,你们给我站住。”
如玉还是没有停脚。看热闹的人又小声的笑起来,母老虎有些恼羞成怒了,她狠狠瞪了围观的人群一眼然后近乎咆哮的叫道:“死胖子,说你呢,你给我站住。”
如玉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母老虎拉着小男孩跟过来几步,指着如玉和如莲气势汹汹的质问着:“你们给我说清楚,谁是疯狗?”
如莲没有说话只看着如玉:怎么办?
如玉也没有开口,皱着眉头:这人怎么这么难缠,还不许人走了?这样的人还是躲她远远的好,如果躲也躲不了就只好碰碰看了。
母老虎还是没有转身,她冲着如莲眨眨眼故意大声的问:“如莲,你有没有听到刚才咬人的疯狗好像还在叫个不停?”
“姐,我听到了,一直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好像比刚才还叫的厉害。”
“那咱们可要走快点,要是一会儿被它再咬一口可就更不妙了。”
母老虎气极了,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如玉的衣袖咬牙切齿的说:“死胖子,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如玉一甩手把衣袖从母老虎手里挣脱出来,母老虎被甩开后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母老虎愣了一下:这个死胖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大?看来一会儿还不能跟她们动手,不然自己只怕要吃亏。
如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居然轻轻松松就把妇人给甩开了。如玉看着眼前正在发愣的妇人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我说我们刚才被一条在街上乱吠的疯狗给咬了,那疯狗还在一直叫个不停,我们怕一个不小心又被疯狗咬到,现在准备回家去。”
母老虎回过神来,她也狠狠瞪着如玉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谁是疯狗?”
如玉轻轻一笑:“我没说谁是疯狗,疯狗就是疯狗。那在街上到处乱叫乱咬人的不是疯狗是什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到如玉的话后还有人附和起如玉来——他们可早就对这个妇人看不顺眼了,要是有人能教训一下这个母老虎让她以后知道收敛收敛就好了。
母老虎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如玉没有直接说她是疯狗,可是众人都明白了她说的疯狗就是自己。而且自己就如玉现在所说的话和行为也不好发作她们——自己发作她们就等于自认是疯狗乱咬人;可不发作她们,自己也一样被自动代入“疯狗”了,而且自己如果在大街上这么多人面前和两个小孩子吵个不可开交,就算是自己得了便宜也只会是别人的笑柄,如果传到孩子他爹那里去,自己的耳根又不清净了。
就在妇人暗自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围观人群的说话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那个胖丫头是谁家的,怎么以前没有看见过?”
“不知道,看那样子长得傻傻的,没想到口齿如此伶俐。”
“旁边那个俏丫头也是伶牙俐齿,伶俐得很。”
“那个丫头我倒是知道是谁家的。”
“谁家的?谁家的?”
“那是山脚郑猎户家的小女儿。”
“是吗,听她叫那个胖丫头姐姐,她家里还有姐姐吗?”
“听说郑猎户家里是有两个女儿,不过大女儿听说是个傻子。”
“是吗?傻子啊!”
······
围观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两个丫头怎么会惹到了她?”
“我看八成是母老虎去招惹了别人吧,谁不知道她一直是个无事生非的主儿。”
“这两个小姑娘只怕是不知道她,不然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唉,惹到这只母老虎可有得她们受的。”
······
众人都为如玉姐妹俩捏了把汗:依母老虎的性子,只怕不把两个小姑娘骂得不敢出门是不会罢休的。她那副恶毒的唇舌在落石镇可是无人能及,这两个小姑娘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是母老虎的对手。
因为围观的人太多,母老虎虽然一向不怕别人说什么,可在大街上与两个黄毛丫头吵起来,说起来确实太失体面。正在她转着眼珠子想着怎么让两个丫头知道自己的厉害又不过于失自己脸面时,母老虎听到了旁人的话。
傻子?好呀,我看你一会儿还怎么笑得出来?母老虎心里冷笑,她打好了主意,拉过跟在身后的小男孩附耳嘀咕了几句,然后小男孩钻出人群走开了。
母老虎看着如玉脸上淡淡的笑容实在刺眼,她更灿烂的笑着大声说:“傻子,哈哈哈,原来是傻子。我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成这副德行。”母老虎环视一圈围观的人,继续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傻子是什么模样。大家快看啊,这就是傻子。快来看傻子呀,错过了可就看不着了。”
母老虎的声音又细又尖,在她一阵吆喝后,又围上来一圈看热闹的人——他们也想看看让母老虎这么卖力吆喝的傻子是副什么样子,而且这么多人围着看的有母老虎的热闹肯定是精彩绝伦,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还有嚷嚷个不停的妇人,如玉姐妹俩也怔住了——她们也听到了旁边人的议论,可没想到妇人竟然借此发挥引来这么多人围观,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坏心眼。
看着怔怔立着没有说话的姐妹俩,母老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人来得越多越好,今天不便和你们两个小孩子计较,不过不代表你们就会好过。
小红三人现在有点被吓到了,她们怯怯的看了几眼正在向众人“介绍傻子”的妇人,悄悄拉了拉如玉和如莲的衣角示意两人早走为妙。不料姐妹两个居然都不走。
如莲看了一眼围观的人:除了年节时候,在落石镇大街上还很难得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如莲现在只想冲上去打得那个妇人开不得口,可是她现在又不能那么做,围观的众人都不知道刚才的情况,而且不管如何只要自己先动了手,众人绝对只会认为是自己无礼而不会有人谴责那个泼妇的。
如莲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双手捏得紧紧的,手指都有些发白。可是她不过一个未经世事的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能把这个以撒泼出名的母老虎怎么样。
如玉也是气得不轻: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指着鼻子骂傻子、遭人取笑,她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虽然她一向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是现在是别人寻事到自己身上还如此欺人,要让她就这么低头走了她是万万做不到——她只忍能忍之事。
就算自己没有那撒泼耍赖的本事,也不能就这么小丑一样的站在这里让人“观看”,而且就只有自己一个“主角”也太对不住旁边的观众了。大家既然是来看热闹的,当然是越热闹越好喽。
如玉看着眼前手指着她不停说着“傻子”的妇人:怎么也不能让她落到观众席里去——她可是这出好戏里的第一主角,自己被她捧得这么“红”,怎么能忘恩呢?好戏要大家一起演才好看。
如玉拍拍如莲的肩,轻松的对着如莲一笑:“如莲,这么生气干嘛?为这种人气着了自己可是太不值了,你被气到了别人反而更高兴了。
如莲看到如玉脸上有些坏坏的笑容,于是慢慢放松了拳头,身子也不像刚才那般气得发抖了。她看着如玉不知道如玉又有了什么主意,自己的姐姐可不是真傻——就算以前是傻子,可现在不是了,而且姐姐笑得这么轻松,肯定是她想到了对付这个泼妇的好办法。
就在如玉坏坏的笑着的时候,人群里已经有人为她们言论了。
在人群的外围,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要往人群里挤,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拉住了他:“少爷,不可。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多事,这些闲事还是少管的好。”
少年不满的看着男子:“齐伯,我知道。我只是看那个恶妇实在可恶,居然为难几个女孩子。而且我不会生事的,我只是想上前说句公道话。”
齐伯摇摇头:“我们是出来做事,还要赶时间争取天黑前过了前面的山谷,不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琐事耽搁了。”
少年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齐伯,爹不是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虽然现在咱们是生意人了不能多沾惹是非,可是看见一个大人欺负几个小孩子而出口帮帮也不是多大的事,更不会惹上什么麻烦的。”
齐伯沉吟了一会儿:刚才他们就在小货摊旁边的饭馆里吃饭,从妇人和小男孩过来到现在发生的事他们全都看见了。那个妇人的言行确实可恶,不过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呀: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来评理的,看这妇人也是个不要脸的人,就算要和她讲理也是讲不清的。
不过自家少爷的脾气他也是很清楚,今天要他就这么毫不过问的走开是不可能的了。少爷第一次跟路跑生意,可不能有任何闪失。齐伯想到这里看着少年说:“少爷,您在一旁休息,这里人太多了。您就是要出面说句公道话是吧?就让齐伯我代少爷您出面去,少爷觉得怎么样?不过可得说好,咱们说完话就赶路,不管这里是什么场面都不插手。”
想想自己年幼言轻,能由齐伯出面当然更好,齐伯老道稳重,说出来的话自然更有分量。少年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不过他并没有在一边休息而是跟在齐伯身后挤进了人群。没有人吩咐,齐伯身旁的另外两个精壮的男子一左一右护在了少年身旁。
齐伯和少年他们挤进人群,母老虎还在得意的指着如玉取笑。齐伯看着妇人,他虽然是个老江湖了,可现在也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不过自己答应了少爷要出面来确实怎么也得说两句才行的。
齐伯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母老虎:“这位夫人,可否容老夫说两句?”
母老虎看了看齐伯,声音一下子柔和了许多:“老伯,你说吧。你是不是也没有看到过傻子,没见过长这副模样的傻子还到街上到处乱跑?”母老虎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自己为“夫人”,心里自是喜滋滋的。刚才让两姐妹出丑的得意再加上此时心里的高兴,母老虎说话的声音自然就不像刚才那样尖锐了,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买那么张狂了。
众人都看着齐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如玉几个小姑娘也诧异的看着齐伯,她们没想到现在会有人出头来说话。
齐伯又轻轻咳了一声,少年和身旁的两个男子都奇怪的看着齐伯,不明白齐伯怎么一下子这么忸怩了,平时他可是豪迈得很。
齐伯终于开口了:“这位夫人,现在日头也高了,你在这里站了好一阵又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也累了渴了吧?刚才看到一个小男孩从你身边跑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令公子?小公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看夫人还是赶紧去找找,带着小公子回家吧。”
母老虎多看了两眼齐伯:身上的衣料虽不是多华丽但也算是好料子,至少比那些穷鬼穿的好,他倒是好心怕我家儿子走丢。
齐伯一口一个“夫人”,一口一个“公子”的叫得母老虎心里那个高兴,再开口时说话也斯文了许多:“多谢老伯关心,小儿只是贪玩耍去了,一会儿自会回来。他一会儿还想再看看傻子长什么样呢!”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妇人:他们认识这个母老虎不是一年两年了,却是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客气的说话。
一旁的少年心里却不痛快:齐伯不是说要说公道话吗?那就该把妇人的不是说给众人知道,怎么倒替妇人着想起来了,又怕妇人渴了、热了,还担心人家的小孩丢了。这么个泼妇,齐伯居然还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说话还小心翼翼的样子,这哪像平时的齐伯?
少年心里有些埋怨齐伯,不过他哪里知道齐伯现在心里也是不自在得很:让他跟这样一个妇人讲理是讲不清的,原想着劝劝妇人转移一下她的注意,让她不要再纠缠几个小姑娘让两个小姑娘趁机脱身——自己真要是讲什么公道话,那两个小姑娘说不定更脱不了身,而且自己怕也要脱不了身了。这个妇人的“本事”他刚刚可是见识到了,到时候她缠上自己可就麻烦了——虽然自己不怕这个妇人,可要是她寻着自己呱噪个不停毕竟烦人。
齐伯看了看如玉几人,接着说:“你看这几个小姑娘也像是吓得不轻的样子,我们大家还是都散了吧,散了吧。”齐伯说着看向了围观的人群,有几个人还真的就开始散开了。
听到齐伯这两句话,少年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便也跟着劝大家散去。在齐伯和少年还有少年身旁男子的响应下,人群慢慢松开准备散去——这本来也没什么好看的,那个胖丫头倒是胖得稀奇不过她也不像是傻子,有哪家会让一个傻子出门来的。这个母老虎的戏码也是常常能看到的,那几个小姑娘也不过是又两个倒霉蛋罢了,要是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了真把几个小姑娘吓着可不好。
如玉和如莲感激的看着齐伯和少年他们,知道几人是在替她们解围,此事姐妹俩也就准备就此打住回家了。
不过,母老虎可不愿意就此放过两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