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风花雪月系列之凤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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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初恋

东陵相又做梦了,这是他失去江山之后第一次做的最清晰的梦,三天两头且还是连续梦到同一个人。

梦中是一个大约10来岁的女孩,奇怪的是他明明看不清楚她的脸,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却是如此的清晰和亲切。

她坐在一架爬满曼陀罗的秋千上轻轻荡着,一身奢华的宫廷服饰,眼睛上却蒙着一条白色的纱巾。

扭过头,女孩对他笑了笑,白色的纱巾就这样掉落了下来,一双金色漂亮的眸子就这样显赫在自己的面前。

东陵相呆了一阵,仅仅只是一眨眼间,女孩一下子就变成花涧,那个手里捧着一本《弟子规》的美丽少年,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他,在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咯噔了一下,只听一句温柔得像春风般轻轻的呼唤,“相君。”

他忽然攥紧双手,就算指甲完全嵌入肉内,他也不觉得痛。

“相君。”耳边又是一句温和的呼唤,东陵相在这时猛然睁开双眸,然而映在眼瞳里的,是花涧那张百看不厌的脸庞,有体温且触碰得到,是真实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来的。”

花涧朝他淡然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着另外一只被东陵相静静攥住的手,一脸无辜的表情,“能不能先放手。”

东陵相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放开他纤细的手腕,眼光一瞥,就见花涧的手腕上被他抓出一大片青紫,明显看出他的力道非同寻常,亏得他一直能忍。

“对不起。”看到他那洁白无瑕的肌肤被他蹂躏成那般模样,东陵相第一次心生起一股罪恶感。

“没关系。”花涧揉揉自己的手,“相君是做噩梦了么?”

“嗯。”东陵相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算噩梦。”

梦到喜欢的人变成了你,算是噩梦还是……

“你怎么来了,平日都不见你。”东陵相轻松的转移了话题,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花涧手上的纱布和药膏。

“因为该换药了啊!”花涧轻车熟路的替东陵相换好了纱布,收拾了一下医箱并没有久留的打算,仿佛只是尽一个普通郎中的职责,只换药的时间来,换好之后又走人,并无跟患者攀谈一阵子的想法。

东陵相本是喜欢一个人清净,但不知为何,他多么希望花涧能留下来,就算不说话也好,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你又要去哪里?”东陵相紧紧抿着的嘴轻轻试问,怕是多说一句会引起花涧的不满,但他又不知道,即使是他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花涧都不会生气,或许说,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更不用说会放在心上,淡然得出奇。

花涧先是对他淡淡的微笑道:“相君为何这么问?”很明显,他并不希望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别人。

“因为我很久没看到你了。”

“嗯?相君是希望我经常来看你吗?”

“嗯。”

“可以的哦!相君既然希望的话。”花涧把医箱放回柜子里,“那我明天就来看你。”

目送着花涧离开的背影后,东陵相便以大字型仰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明日来看他……

他要的不是只有明日来看他,而是每天都能见到他。

东陵相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梦,实不相瞒,梦中那个女孩就是他最小妹妹,也是他从初恋东陵凤莲。

他依稀想起15年前,那时他10岁,还是一个做什么事都会被朝廷大臣拿来跟二皇子东陵瑾对比的三皇子,于是他拼命的学习各种经文各种武术,只为了能让那个一向对他很严苛的母妃即墨妃子满意。

为了竞争太子之位,他与二哥杠上了。

东陵相和东陵瑾俩人互看谁都觉得碍眼,彼此谁都不让,拼命学各种知识也只是为了能跟双方一较高下,后来,在一次骑射中,他输给了二哥,即墨妃子勃然大怒,拿着一个紫檀盒子直接朝他的脸上砸去,那时他并没有躲闪,于是额头便流下了一行红艳的血迹,即使这样,但那个生养他的母妃却是连一眼都懒得看他,就连他的伤都不予许让太医包扎。

那个女人,只想把他当成一个以皇位为目标的政治工具而已,什么母子情谊,在一向冷漠的皇室里根本就不存曾拥有过。

他跑出来了,从玉兮宫跑了出来,带着一脸斑驳的血迹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凤栖皇后的凤鸾殿。

宫里的人都知道,凤栖皇后待人温柔和善,就连宫女也被她视为亲姐妹一样,所以她宫殿里的佣人不多,但个个忠贞不渝,却都是心向着皇后的。

他也知道,凤栖皇后有一个女儿,名字叫东陵凤莲,也是他的六妹妹,虽说有血缘关系,但自从东陵凤莲出生以来,他都没有机会见过六妹妹的真容。听说他的母妃也只见过一次,那次他的母妃谈起凤栖皇后的小公主凤莲时,脸上却是一种得意的笑容,她当时说了一句让东陵相至今还很清晰难忘的话,“模样长得倒是像是水做的,但可惜是个残障。”

东陵凤莲是个瞎子且智力未开,这是宫里尽人皆知的事。

后来他还是遇见她了,那年他10岁,她5岁。他赛场失足,满脸血迹从玉兮宫跑了出来。她则是被一群宫女簇拥着,抱上了秋千,笑容满面。

看到这种欢声笑语且不属于他的场面,他只是静静看了一会就准备转身走人,却不曾想过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一只粉嫩的小手攥住他的衣角。

他惊奇的转过身,却是刚才那个在荡秋千的女孩,而那些宫女却早已不见。

东陵相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却被东陵凤莲抢先了一步。

“没事的哦!我已经让她们离开了。”她说的她们,很明显指的是那些宫女。

东陵相一脸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眼里蒙着一条白色纱巾的小奶娃,他很好奇,一个瞎子是如何知道他就在附近,又是如何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他的位置还能安然无恙的来到他的身边。

东陵凤莲似乎察觉到东陵相的困惑,不急不徐的为他解答,声音虽然稚嫩却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你脸上有伤,我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用这个手绢擦擦吧!然后再上这个药。”

所以说,瞎子的嗅觉都比平常人还要敏锐?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手绢和一个小瓷瓶,然而一向高傲的东陵相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别人的好意,于是东陵凤莲便自作主张的替他擦掉脸上的血污。

“你干什么!你一个瞎子又看不见!少自作多情了!”东陵相厌恶的拍掉小凤莲的手,一条沾上血迹的手绢便从手上掉了下去。

凤莲吓住了,表情阴郁一会,沉默着便把药瓶塞在东陵相的手上跑掉了。

东陵相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木讷的看着手上的药瓶,捡起地上的手绢,回眸望了凤鸾殿一会便离开了。

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所以才显得那么不知所措,他叫她瞎子,是伤害到她了吗?

或许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对他温柔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