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甄逸刚喝了一口茶水,随即一口喷了出来,然后皱着眉头惊诧,又略带愤怒的问道:“两万石?宪和你未免有些太狮子大开口了吧!老夫虽然不怎么关心战事,但是却也知道朝廷一共只派了五万精兵前来攻打冀州的黄巾贼子,两万石足粮食够五万精兵吃上一个多月的时间。难道你们来打黄巾贼兵朝廷还不给你们拨粮饷吗?难道还需要我们这些商人来资助吗?”
甄逸本以为简雍此来只不过是因为官兵的运粮队伍在半道上出了什么岔子,所以粮食暂时有所欠缺,来向自己讨要个十天八天的粮食,那他是义不容辞的,毕竟黄巾贼兵占领的地方是自己的老巢,如果能把这些人早点消灭掉,自己也可以早些回冀州。那知道简雍一要就要了一个月有余的粮食,这顿时让甄逸这个大财主也有些接受不了了,出些粮食可以,但是这也未免太拿自己当冤大头了吧!在这么个粮食比黄金都珍贵的时期,两万石粮食可以卖多少钱啊?黄巾起义之后,虽然说有田丰这个高人在背后指点着,甄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但是毕竟冀州的老巢都丢了,甄逸还想趁机再多发一把战争财,将以往的损失再补回来,那知道简雍却凭着官家的名义来借粮来了,谁不知道这粮食一旦借出去,那可就打水漂了,所以富有如甄逸这般的人,这时也不禁开始心中有些不悦了起来。
田丰虽然性格耿直,但是却是一点也不傻,虽然他有心帮助简雍借粮讨贼,但是奈何他虽然是甄逸的老友,可是现在却只是甄家的西席,那里有资格左右甄家的产业问题,更何况这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怎么好插嘴呢?随即田丰眼睛一搭蒙,竖着耳朵假寐了起来。
陈到知道没有自己的发言权,所以一般喝着茶水,一边吃着糕点,同时两个乌黑的小眼睛在简雍和甄逸之间来回的观望着。
“实不相瞒,军中的粮食由洛阳供给,十分的充裕,而且在打下魏郡之后,还得了黄巾军的很多粮食,所以大军不需要借助甄家的粮食来供给。”简雍也不生气,一旦谈起了公事,他的脸上马上呈现出了一丝淡然的微笑,让人琢磨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意图。这也是简雍辛辛苦苦练出来的本事,因为他以后要面对的妖人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只要你脸上稍微有什么异动,他们便能猜透你的内心,所以他就要用微笑这个人畜无害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既然大军粮草如此的充裕,那为什么还要来我甄家借粮?”甄逸闻言更是不解,更是气恼的问道,因为他心中更认为这是官兵来敲竹杠的。
“前些日子,我军在魏郡打败黄巾贼首地公将军张宝,击溃敌人十万大军,贼首张宝只带了两万余惨败退守邺城,我军足足俘虏了黄巾贼军六万余人。试问甄老爷,你说这六万俘虏要怎么处理呢?”
“这……这巨鹿和赵国还有黄巾贼子两大贼首,而且整个冀州还有黄巾贼兵将近三十万众,所以这些俘虏最好的办法还是杀了的好!”甄逸闻言一愣,略一沉吟皱眉而道。
“杀了好!大伙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主帅卢植却说不能杀,因为一旦杀了这些俘虏,那么这近三十万众的黄巾贼兵便是战败也不会再投降,因为这投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如果拼死一战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试想,五万王者之师,安能抵挡的住三十万残暴之众?”
简雍的话刚说完,假寐的田丰便霍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简雍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敬佩之色,当然他敬佩的不是简雍,而是简雍口中的卢植。因为他觉得卢植不但眼光独到,还有一颗仁者之心。简雍那怕敌人不降的话,其实也就能蒙蒙甄逸这个不懂军务的外行人,但是却蒙不到田丰,因为这投降与不投降是以后的事情,如果没粮食吃那么俘虏炸营可是眼下的事,既然卢植没有杀那些人,而是让简雍来借粮,那说明卢植是想要放那些人一命。
陈到则是眼神复杂的看了简雍一眼,他不知道简雍为什么要将这话推到卢植的头上。殊不知简雍这话看似是给甄逸听的,其实是给田丰听的。
“如此说来,宪和前来借粮是为了供给给那些黄巾贼军的俘虏?”甄逸略感不可思议的问道。
“然也!他们虽然是黄巾贼军,但是却也是大汉的子民,冀州的百姓!”简雍沉声道。
“冀州的百姓?”
“对呀!他们本来就是冀州的百姓,只不过是迫于生活,再加上有张角那个老神棍的误导,他们才走上歧路的,其实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百姓,没有任何的罪过的。”
甄逸听着深以为然的重重点了点头。
“敢问甄老爷,一个家族的兴盛,一个州郡的兴盛,乃至于一个国家的兴盛靠的是什么呢?”
“那当然是人了!”
“是啊!如果把黄巾贼兵全部都杀光了,那冀州还能留下什么呢?饿殍遍野,尸骨横生,田地荒芜,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下,甄家又怎么继续在冀州立足?冀州又怎么能再恢复往日的繁华?还是说甄家要抛弃了冀州的基业?”
“这……”
“抛弃了繁华的冀州,你们甄家又能去哪呢?那里有什么地方能够马上让你们甄家立时根深蒂固呢?就算你们能在别的地方扎根,三、五年内也没有实力和其余的四家抗衡了,到时那四家商号难道不会在暗中给甄家使坏吗?根基不稳,强敌环饲,稍有不慎甄家便会有灭顶之灾啊!”不等甄逸再说什么,简雍当即满脸沉痛的摇头道。
“咳咳咳……”甄逸听的心惊肉跳,顿时开始用手帕捂着嘴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他这么一咳嗽,简雍慌了,乖乖不得,可别一不小心把未来的老丈人给吓出个好歹来,那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可就泡汤了,想到这里简雍急忙起身来到甄逸身边,殷勤的给甄逸抚背顺气,同时柔声道:“大叔,你别这么激动,雍也只是随口说说,做不得真的。”
田丰这时暗自白了简雍一眼,暗骂简雍不该把话说的太狠了。
“呼~呼~呼~”长出了几口气后,甄逸这才缓过气来,轻轻拍了拍简雍的手臂,示意简雍坐了下去,然后这次略显疲惫的开口道:“冀州是我甄家的根基,老夫怎么能舍弃呢?那些黄巾俘虏也是我冀州的百姓,老夫接济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此说来,大叔是同意了?大叔果真仁厚啊!”简雍闻言当即十分喜悦的拍着甄逸的马屁。
“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甄家虽然颇有钱粮,但是也不是没有穷尽的,不说三十万众了,便是六万黄巾俘虏我们甄家也养不起啊!一个月可以,那一个月以后怎么办呢?”
“这些粮食不过是暂时解除燃眉之急,以后自然不能让你们甄家再破费了,大叔不要忘了,现在已经近五月了,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新粮了,这一个月时间雍有信心能把俘虏们调教成良民,然后等粮食成熟的时候,便放他们回乡收粮,他们便可以自给自足,何须我们再费心?而且这两万石粮食既然是借的,那就一定会还给甄家的。”
“还还什么啊?老夫那里有胆子去跟朝廷要粮食啊?就当是交给朝廷用来打黄巾贼的军粮吧!”甄逸一听不让他再掏腰包了,当即大喜,大手一挥十分洒脱的道。
“此次借粮用的是雍自己的名义,是雍欠甄家两万石粮食,他日雍定然加成奉还给甄家。”
“那就更不用还了,两万石粮食对我们甄家不算什么,但是对你一个小小的随军司马来说,可是二十年的年俸,你小子就算能二十年不吃不喝,老夫还心疼老夫的闺女呢!就当给闺女当嫁妆了。”甄逸当即煞有其事的笑道。
此言一出,简雍羞的老脸一红,田丰眼中充满了戏谑,陈到则来了精神,终于知道自己未来的嫂子是那里人了,感情还是大有来头的人,甄家老爷的闺女。
“你来了!”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青衫,头戴方巾,身材高瘦,相貌俊雅无双的美男子闯进了大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中水雾朦胧的盯着简雍,带着无比温柔的声音问道。
“我来了!”简雍看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一下子痴了,怔怔的站起身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快慰的微笑,十分没营养的应了一句,然后也定定的望着那个翩翩佳公子。
两个人就这么相聚三尺的距离定定的站着,旁若无人的你盯着我看,我盯着你看,浑然没有将另外的三个大活人给当回事。
房中甄逸眉开眼笑,自己的爱女和自己欣赏的少年虽然相隔这么多年,还能如此的眷恋着对方,让他感到十分的舒心。陈到可傻了眼了,怎么自己的老哥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一个少年郎?难道自己的老哥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就在他感到一阵恶寒的时候,田丰给甄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拉着陈到便向门外走去。甄逸当即二话不说,起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微笑着将门给轻轻的带上了。两扇门关闭的一刹那,眼睛贼亮的陈到看到房中的两个大男人已经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看到这里陈到顿时站在风中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