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乃是大汉王朝的都城,位于司州,其大致的方向在涿郡的西南角。所以由涿郡前往雒阳,需要横跨位于西南方向的冀州。当然除此之外也可以走雍州过八百里秦川,由长安前往雒阳,但是这样不仅路途遥远,且山川险阻难行,而且近些年关中年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者众多,更兼秦人性格多彪悍,所以流寇山贼更是多不胜数,简雍虽然有心想去领略一下长安的风采,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无奈之下还是打消了念头,反正还来日方长。
于是骑着毛驴晃晃悠悠的过了三天时间,简雍竟然以龟速行程,跨越了范阳郡,经过北新城,进入了冀州的第一站——中山国。可是一到了中山国,简雍连龟速的行程都懒得再继续了,开始好奇心十足的在中山国无忧无虑的旅游了起来。只见他太行山巅问道,滹沱河畔垂钓,大街小巷闲逛,酒肆茶楼小憩,过的是好生自在。逍遥自在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过了七日。
这日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了,可是简雍却犹自浓睡未起,忽听的客栈外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顿时把赖床的简雍给吵醒了,一听外面这么热闹他更是喜上心来,麻利的起身,穿戴完毕后,粗略的洗了把脸,便冲出客栈。出门一看,好家伙!这大白天的街道上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了,唯一的几个人也都匆匆忙忙的向城东方向奔去。
“哎!老丈您好!”简雍伸手拉住了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微笑着问了一声好,然后问道:“你们这匆匆忙忙的去干什么啊?”
“年轻人,你应该不是本城人吧!”老者被简雍拦住倒也不生气,捻着胡须微笑问道。
“老丈何以知晓在下非本地人?”简雍十分好奇的反问着。
“本城人皆知,今日乃城东甄家二公子大婚的日子,甄家大宴宾客。甄老爷为了图个喜庆,扬言凡是贺喜着,不拿分文也可酒食款待。这不全城老少没事的都前去分一杯羹!”老者得意洋洋的笑道。
“全城人皆去!怕没有万人,也有数千吧!这甄家能款待的起么?”简雍瞪大了眼睛,惊讶万分的问道。
“年轻人这你可不知道了,那甄家的钱财那可海了去了,就是养活个几万人也不成问题。”
“甄家!莫非这个甄家便是天下四大富商中的甄家么?”简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疑声问道。
“这中山国难道还有别的甄家么?除了中山国甄家外,还有那个甄家有这么大的手笔呢?”老者微微皱起了眉头反问道。
“是是是!小子失言,老丈莫怪!”简雍见老者微怒,看来这甄家在此地的名声还是很好的,于是便开口连连称是,还向老者赔礼。
“甄家老爷虽然有财有势,但是却从不欺压良善,每每春荒之时甄家都会开粥场接济穷苦的百姓,中山国能有甄家真是我等的福气啊!”老者毫不吝啬的赞美着甄家。
“甄家老爷真仁商也!不知小子可能前去吃上一餐?”
“怎么不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一个小少年能吃多少,走我们同去。”
“如此甚好!老丈请!”
“倒也知礼,跟紧老夫啊!”
“在下省的!”
一路无话,不多时简雍便和老者到了城东三里外,抬眼望去是一片方圆七、八里大的庄园。虽然看不清里面,但是高墙朱门看着就颇有几分威势,由此可见甄家的不凡之处。
“这甄家好大的手笔啊!居然住这么大的庄园!”等走进的时候,简雍顿时震撼了,这哪是庄园啊!简直都是一个小城了!看到这里简雍心中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嫉妒,默默的道:“甄家人是不是都有病啊?要这么大的家干什么啊?难不成他们还要在家里骑马?”
“年轻人,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所庄园是甄家的祖先留下来的。甄家的祖上曾出了一位宰相老爷名讳甄邯,这所庄园便是老大人还乡后朝廷给赐的。这也是甄家的荣耀,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世世代代的甄家人修缮了无数次,虽然耗费了无数的钱财,但是甄家还是把这所庄园给保存了下来。”老者看出简雍的想法,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跟简雍解释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咱快进去吧!要不一会可就没坐的地了。”一路走来简雍已经知道这位老者是一个好人,可惜就是特人特唠叨,一句话能说个没完,于是便急忙主动承认错误。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老者摇头叹息,但是脚底下却是不慢,带着简雍径直向甄家庄园的侧门走去。
简雍当然知道为什么走侧门,走侧门的都是一穷二白,掏不起彩礼,凑热闹混饭吃的平民百姓。而从正面过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世家豪门,巨商富贾之辈。甄家当代家主甄逸虽然远不及先人,但是再怎么说也曾为下蔡令,后虽然弃官从商,但是却也在官场士林中享有名望,又是世家出身,可谓是三栖动物。
简雍跟着老者进入庄园后之间偌大的院落中布满了席塌,院落中人声鼎沸。简雍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时大概已经有一千余人了吧!可是这三五成群的都围席而坐的人群,丝毫没有任何的组织性,可是院落却一点都不拥挤。这时人们都正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如果是往日肯定要遭到甄家人的呵斥,可是今天不一样,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自当需要热闹点,不然甄家老爷也不会如此破费,大宴全城的百姓,所以虽然吵点但是却也无妨。
老者拉着简雍走到二名老叟处坐下,简雍也跟着席地而坐。四人一榻开始不咸不淡的闲聊了起来,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柔和的日头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但是甄家却丝毫没有开席的意思。
“老丈,不知现在是何时了?”简雍捂着快要饿扁的肚子,可怜巴巴的问着老者。
“嗯!此时应该是未时(下午13至15时)吧!”老者看了看太阳估计着道。
“啊呀!都未时了,怎么还不开席啊?该不会甄老爷改变主意了!”简雍皱着眉头惨叫着,可怜他早上都没吃东西,此时早饿的是前胸贴后背了。
“你这小子,真是饿昏头了,酉时(下午17至19时)才开宴你难道不知道啊?”老者笑骂着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不还早的很么?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啊?”简雍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的质问着老者。
“不早点来,怎么会有好地方坐呢?”老者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说道。
“……”
简雍苦着脸无精打采的坐着,心中却默默的想着:“我怎么说以前看电视上,拜完天地就入洞房了。本来还以为大白天的就入洞房多不文明,现在才知道原来拜完天地天都黑了。”
又坐了一会后,简雍霍然起身。
“你干什么啊?”老者被简雍这忽如其来的一起身给唬的一愣,跟着出言问道。
“我去小解,不成啊?”简雍头也不回没好气的道。
“成!不过你可机灵点,别一会迷路了!”老者不依不饶的唠叨着。
“切,你以为我就那么白痴啊?”
“我觉得吧!你还真有点白痴!”
“……”
“请问,茅房怎么走啊?”本着听人言,不瞎走路的原则,简雍微笑着问向一名甄家的仆人。
“顺着这条路向前走,向左拐,在向右走,在左拐,在向前走就到了。”甄家仆人也不倨傲,耐心的给简雍指路。
“……”简雍闻言无语,两个不大的眼睛盯着仆人眨呀!眨呀!
“怎么没听清楚?”
“听清楚了,就是……”
“听清楚就好,我还要去忙呢!”甄家仆人见简雍听清楚了,便丢下一句话匆匆而去。
“听清楚了,就是没明白。”看着仆人远去的背影,简雍喃喃自语而道:“算了,我就按照他说的走。向前走,向左拐,在向右走,在左拐……”
走啊走!拐啊拐!你别说简雍还真有天赋,居然给他找到茅房了。等舒畅的嘘嘘完毕,简雍出了茅房可傻眼了,前后左右都是门,他都不知道该向那走了。无奈下他只有听着吵闹声走,可是听着听着连吵闹声都听不到了。而且这时他所处的地方,也不再是房屋,而是四周皆是茂盛的竹林,脚下是平整弯曲通向竹林深处的羊肠小道,而且前后左右的光景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时简雍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十分不幸的被老者的乌鸦嘴给蒙对了,他真的迷路了。
“尼玛!让你贪小便宜。尼玛!让你尿急。尼玛!出不去了吧!”简雍这时真的是欲哭无泪,折了一根竹子狠狠戳着地面,自怨自艾的道。说着说着简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叼片竹叶发起呆来,寄希望于路过的此地的人来搭救自己。
“咦!什么声音?”就在简雍昏昏入睡的时候,忽然耳听的一阵清脆美妙,犹如风吹竹叶,又如金玉撞击一般的声音,简雍随即闭着眼睛,倾耳默默的聆听着:“没错!是《阳春白雪》!卢老头经常弹的就是这个,错不了!”
说着简雍可来了精神,有人抚琴那就是有人了,于是乎简雍便循着琴声而去。
正所谓是曲径通幽处,自有佳人抚瑶琴。小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竹亭,竹亭中又一竹塌,竹塌上是一具古琴,古琴上是一双犹如白玉雕琢而成如若无骨的芊手,这时一双玉手正轻快的在琴弦上跳跃着,一个个美丽的音符随着玉手的舞动而融入这天地间。玉手的主人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女孩,只见她一身着一袭淡紫色的罗衣,裹着她那略显玲珑有致,但显然还需要发育的身躯,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随着舞动的手指而动,一张不曾沾染粉黛的晶莹玉脸上带着一丝不掺任何杂质的微笑,脸颊两旁露出了两个淡淡的小酒窝。
简雍这时虽然已经缓缓的走到了竹亭之侧,但是他却不想破坏眼前这美景,古亭、古琴、古乐、古美人,好一番古意盎然的绝美画卷。于是他便蹲下身来,呆呆的,傻傻的,愣愣的听着,看着。
“不行!终究还是不行,太单调了!”就在简雍听的、看的如痴如醉的时候,忽然琴声戛然而止,那女孩双目黯然失色的看着面前的古琴,秀眉微颦满是沮丧之色。
突然没由来的,简雍心中微微的一动,他好像十分不希望那名女孩难过一般,只见他站起身来,愣愣的踏前一步柔声道:“姑娘!其实你弹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