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斜躺在软榻上,听着芯儿绘声绘色的描述,心中冷笑连连,玉妃,你欠我的我也该拿回来了。
接下来,又连过几日平静的生活,太后又有了传召。
芸香虽是心下怀疑,但也不得不去。
她到的时候太后刚刚用过了午膳,见到她来了只淡淡的吩咐了声“坐”。
芸香因前些日子的事情已经和太后闹翻了,因此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太后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终于直接问道,“身体可好了?”
芸香知道这是说她落水的事情,一笑,“臣妾已经没事了,劳太后挂心。”
“没事就好。”
太后也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直接转入正题:“你这相貌在宫里也算不得多美,可是皇上对你的宠爱却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多,这件事哀家也不得不承认。”
“太后过奖了,臣妾蒲柳之姿的皇上垂青实是三生有幸。”
芸香淡淡开口,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看起来根本就不在乎。
太后顿时又皱了眉,强忍着心下的不悦,冷道,“你虽是受宠爱可是却并不能越过玉妃和宛妃去,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保养得当的手指,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垂眸轻轻地吹了吹杯面上的茶叶叶子,虽是上了一些年纪,但仍旧风韵犹存。
芸香勾唇,笑得虚假:“臣妾不知,还望太后赐教。”
还能因为什么,也不过是仗着背后的母家势力而已!
“玉妃,宛妃身后均有世家撑腰,而你虽为庆王爷之女,却也只是个空头衔罢了。自古后宫前朝本就是息息相关的,你若是有世家大族撑腰依着皇上对你的宠爱,就是母仪天下也未必不可能。”
太后闻言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又似不经意的看了芸香一眼。
看似提点,实则警告。
芸香垂眸:“身份一事本就是上天注定,臣妾也是强求不得。”
“那倒不一定,如果你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义母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太后说罢再一次看了芸香一眼,这一眼,有着浓浓的暗示。
芸香微微一怔,就算再笨,这个时候也明白了。
太后这是要收她做义女啊,可是这是为什么?
老黄鼠狼硬的不成来软的,装慈爱抢可亲的要她一只小小的嫩丫鸡拜年了么?
可惜,她并不稀罕,一脸懵懂的回道:“太后身边一来有玉妃娘娘,二有宛妃这个亲侄女承欢膝下,臣妾何德何能,不敢有劳太后伤神!”
太后的眼神冷了冷,也懒得再与她兜圈子,索性就直说道:“要不是她们两人不中用,哀家岂会找你这个外人?不过……”说到这里顿了顿,又低头喝了口茶,“以皇上对你的心意,哀家也觉得你比她们要好得多。”
左右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这皇帝并不是她亲生的,她看上芸香,也只是想要用她来更好的牵制云逸承而已。
芸香想明白这些,不由也为云逸承觉得可怜。
一国之君,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又有多少个不为人知的辛酸?
“太后也太高看臣妾了,臣妾愧不敢当。”
芸香垂眸,态度谦和,但仍是婉拒。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哼?高看?”
她重重的加大了音量:“你入宫第一****便将未央宫赐予你,后来宛妃小产,若水离宫,玉妃禁足。哪一件事和你脱得了关系?你还真当哀家这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眼睛也瞎了么?”
“臣妾不敢!”
芸香抿着笑:“既然皇上如此宠爱臣妾,那臣妾更不用担心了,自也不必需要什么母家的。”
其实她更想说,她真心有恶毒的诅咒过这个老太后,人老脑糊涂眼瞎。不过这番话要真的说出来,太后会不会直接就步入狂燥期,将她乱刀砍死呢?
“可是总有一天恩宠会不在,当你人老珠黄,不复青春艳丽的时候,便是有母家做依靠时候了。”
太后挤着笑,尽量的循循善诱。
“可是那母家也并非臣妾的亲生母家,一旦臣妾失宠恐怕也不再会庇护于我吧。”
芸香就是一头倔驴,一条道走到黑,死也不回头。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桩交易,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握在手里,一旦失去价值也将会毫不怜惜的抛弃。
“你!”
太后眸色冷了又冷,忍着怒,压着火,“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该死的贱人,怎么就这般难缠?!
“如果我说我想要玉妃的命呢?”芸香展颜一笑,满不在乎的说出自己的条件,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多么多么好一般。
“大胆!”
太后蓦的起身,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芸香目光看了过去,色泽渐冷。
“既然太后无法满足臣妾的要求,那这件事也没有谈的必要了。既然太后再无事吩咐,臣妾告辞。”
起身,施施然走出。
身后,太后的脸色极度难看,扭曲。
芸香丛慈安宫出来之时,天已经微微黑了,站在慈安宫外,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悲,只是眼帘微垂,似乎现在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娘娘,我们直接回宫么?”芯儿在一旁小心的问道,虽然芸香现在看不出什么,可是她却直觉娘娘的心情现在并不好。
芸香并没有抬眼,只是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
是夜,芸香屏退了一众太监丫鬟,一个人站在床前看着窗前的明月久久不能回神。
雪,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好想你!
醒来了吗?还记得我吗?
你可知……我已经再次入宫了?
为了你们……我定不会轻饶那玉妃的!
还有曦,你在那边还好么?
没想到,再见便是永远,曦,你怎么就那么傻?
……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那一张清冷的双眸,此时染上了浓浓的哀伤。
那一日的情景她一直不敢想,只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墙一瞬间崩塌。
死的人,活的人,都在一瞬间再不可追回!
还有姐姐。
还有喜子……
虽然你在我身边是想要杀我,可是在最后一刻你还是放了我一条生路。
现在,你还好么?
我雪晴这一生,都记得你!
“咯!”
突然,一声奇怪的声音将芸香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芸香顿时回身,一脸寒凝的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胆敢深夜潜入这里!
窗口人影一晃,她借着月光看过,那人一双眼睛熠熠闪光,透着一些熟悉。
她顿时一怔,忽又泪意朦胧:“喜子!”
她轻轻低叫了一声,跑了过去。喜子蓦然出手,一把长剑架上了她的脖子!
“你是谁?”
喜子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惊喜的女子,手间长剑,冰冷如霜!
“喜子,竟然是你!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芸香音色哽咽,慢慢上前,轻轻搂住她,“喜子,见到你真好!”
“你是……”
喜子也愣住了,面前之人她确实没有见过,她怎么见到自己这么激动?而自己竟然也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心中一个影像“刷”的一闪而逝。
“你是……夫人?”
喜子惊讶的叫着,虽然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当初她使用了手段将雪晴从黑衣人手里救了下来,可是事后再去寻找已经没有了她的踪迹,而且这两年更是音讯全无,而现在这个面容陌生的女人会是她么?
是易容术?还是她当真换了张脸?
“是我,喜子。”
芸香眼睛看着她,泪意隐现,“喜子,我是雪晴。”
啪!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喜子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容陌生的女子,“夫人,你怎么会……”
“你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皇上的芸昭仪?”雪晴苦笑了下,接着喜子的话说了出来。
喜子闻言点了点头,“我找了您好久,可是都没有您的消息。”
“我当初醒了之后便被这张脸原来的主人救了,而我也与她交换了身份,我现在是皇上的芸昭仪,不再是雪晴。”
雪晴拉着她坐下,轻声解释道,将前因后果一并说给她听。
良久……
“夫人,不管如何,你还活着就好。”
喜子此时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张脸再度回到了平时一贯的面无表情。
“喜子,你……你可有欧阳雪的消息?他,醒来了吗?”
提起欧阳雪,她的心忍不住一痛。
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为了救她,居然重伤至昏睡不醒,也不知现在,他怎么样了……
“夫人,少爷……他,很不好。”喜子犹豫了一下,眼眶微微的红了。
雪晴心中顿时一痛,眼前发黑的拉着她,强撑着问道:“他,他怎么了?”
“为了治伤,少爷被服下了忘忧草,现在已经不记得夫人了。”
喜子如实答着,心中不无担忧。
以夫人现在的状况,能撑得住吗?
果然,雪晴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喜子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急叫:“夫人。”
“呵呵,这多好。我该高兴地不是么?他忘了我,才是真正的幸福!”
雪晴开心的笑着,眼角流着泪。
这所有的恨都由她一个人来承受就好,现在她只希望能还他一个安稳幸福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泪还是忍不住的留下来?
喜子:“……”
她满心担忧的站在一边静静的陪着她,心中何尝不觉得难受?
夫人与少爷走到今天这一步,怕是夫人这心中,早已恨毒了玉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