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古代圣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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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苏轼(5)

苏轼利用自己现在官居显要,接近皇帝、皇太后的时机,常直言朝政,改其弊端。朝中奸臣多被贬落,昔日因苏轼而受牵连贬落的人纷纷召回,“苏门四学士”又汇聚到了苏轼身旁。这时,圣旨虽由皇上下,但具体措辞却由苏轼。苏轼学识渊博,行文引经据典,文采斐然。他此时拟就的贬吕惠卿词令天下人传诵称快。吕惠卿原系王安石一党,后又呈王安石的私人书信而陷害了王安石,终于取而代之。苏轼在《吕惠卿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中说:“具官吕惠卿,以斗筲之才,挟穿箭之智,谄事宰辅,同升庙堂。乐祸而贪功,好兵而喜杀。以聚敛为仁义,以法律为诗书。”“始于知己,共为欺君。喜则摩足以相欢,怒则反目以相噬。连起大狱,发其私书。党与交攻,几半天下。奸赃狼藉,横被江东。”吕惠卿在朝时民愤很大,苏斌对其罪状生动形象的描绘及痛快淋漓的谴责,使人们连称解气。元佑二年,苏轼兼任侍读,即给皇上上课。他在给哲宗讲解历史上的治乱兴衰、邪正得失时,每每引申到现实中来。一次他对哲宗说:“西夏侵入我边疆,掠杀我民数万,但大臣们竟隐瞒真相,官官相护,这样下去岂非要演成颓乱之势。”哲宗听了深以为然。元佑三年冬天,苏轼主持礼部考试。考生们手冻得不能执笔,苏轼对这种苛刻戒规作了变动。考试时监视的御林军态度十分粗暴,常常凌辱考生,苏轼对此非常气愤,他奏请圣上,逐走了那些举止傲慢、狐假虎威的兵士。使考生们在舒适的条件下得以发挥自己的水平。

苏轼还朝之后,常与“苏门四学士”,特别是其中的秦观、黄庭坚饮酒作乐,诗文往来。常与他们讨论诗文技巧。秦观一次,出示他的新作,其中有“小楼连宛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两句,苏轼说:“十三个字,只说出一个人骑马从楼前过。”苏轼也拿出近作,内有“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三句,晁补之说:“只三句,便说尽张建封的事。”他们对此深感叹服。苏轼有一次将自己新作的小词给晁补之、张耒问他们,“我的小词比秦观如何?”晁补之、张来回答:“少游诗似小词,先生小词似诗。”作小词是秦观的所长,他们此语是偏向秦观的。但撇开他们的倾向性,客观地看,这两句评语还是很准确的。秦观偏于细腻,而苏轼喜欢豪放,“小词似诗”在当时古人看来含贬义,但所含的创新意义却未被人认识到。苏轼常与黄庭坚有一次互评对方的书法,苏轼说:“你的字虽清劲,但笔势有时太瘦,宛如树梢挂蛇。”黄庭坚说:“你的字我不敢轻议,但有时觉得偏浅,很像石压蛤蟆。”两人大笑。他们又有一次,互评对方诗文,苏轼说:“你的诗文格韵高绝,但不可多食,多食则发风动气。”黄庭坚说:“人常说的文章妙一世而诗句不逮古人者,就是指东坡而言的。”黄庭坚此语实际上开启了后世评苏“诗不如文”的观点。

苏轼有一天,忽然被召入殿中,太皇太后高氏与他进行了一场对话:

太后:“前年你任何官?”苏轼:“臣为常州四练副使。”太后:“令任何官?”苏轼:“翰林学士。”太后:“你为何晋官如此快呢?”苏轼:“仰仗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思典。”

太后:“非也。”

苏轼:“难道是大臣的举荐吗?”

太后:“亦非也。”

苏轼惊恐:“臣虽不才,但绝不敢走旁门邪道。”

太后:“这是先帝神宗的遗愿。先帝在世时,每读到你的文章,必感叹‘奇才、奇才’。但他生时未及进用你。”

苏轼听到此话,不觉失声痛哭。太皇太后及哲宗也流泪不止。临走时,太皇太后撤御前金莲烛送苏轼回院,这真是万分的恩宠了。

元佑元年司马光逝世后,苏轼与旧党的矛盾主要发生在他与程颐之间。程颐是个呆板顽固的道学家,当时在朝中势力很大,号为“洛党”的首领。如苏轼给皇帝讲学时,自己站着讲,两旁听的官员坐着听。程颐则认为自己该坐着讲,而旁听的官员该站着听,这样才符合儒家尊师之道。皇帝有时也被他的刻意做作弄得不耐烦。有一次程颐讲学休息时,哲宗信手折一柳枝,程颐马上劝阻:“方春万物生荣,不可无故摧折。”哲宗很不高兴,掷枝而去。

苏轼是一洒脱之人,看不惯程颐的所作所为,他常常不顾情面地当面嘲弄程颐,致使程颐对他积怨很深。程颐一次主持司马光的葬礼,那天正逢明堂庆典,苏轼与群臣参加完庆典后又去参加吊唁,被程颐挡了驾。程颐说:“《论语》云‘子于是日哭则不歌’,你们既已参加庆典,就不能来吊唁。”苏轼俏皮地回答:“孔子说‘哭则不歌’,并没有说‘歌则不哭’呀。”程颐一时语塞。程颐又规定,按照古礼,司马光之子不能出来吊唁,苏轼感到这太不近情理,他当面挖苦程颐:“此乃枉死市叔孙通所制礼也。”众皆哄堂大笑。

国忌日那天,群臣在相国寺祷告,程颐传令供上素食,苏轼感到奇怪:“你又不信佛,怎么食素呢?”程颐又引经据典:“礼,居丧不饮酒食肉。忌日,丧之余也。”苏轼不以为然,他令端上肉食,并引汉代典故说:“为刘氏者左袒。”结果,程颐的党人都食素,而秦观、黄庭坚等追随苏轼的人都食肉,泾渭分明。这两派人后来日趋分化,互相攻汗,史称“洛蜀党争”。

苏轼这一年年底,为试馆职出的试题说:“今朝廷欲思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媮;欲法神考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于刻。”这句话概括了仁宗、神宗两朝“忠厚”“励精”的不同统治特征,但他的政敌们偏从相反的意思理解这句话,认为这句话是影射仁宗松懈而神宗苛刻。担任谏官的洛党朱光庭首先弹劾苏轼“谤讪先朝”。第二年,王觌、赵挺之等又先后弹劾苏轼,赵挺之在弹奏中说:“苏轼学术,本出《战国策》纵横揣摩之说,使拭得志,将无所不为。”

由于太皇太后的恩宠,苏轼得以无事。对这接二连三的弹劾十分厌烦。他一再上书请求外调。元佑四年三月十一日终获批准,苏轼以龙图阁学士任杭州太守。

苏轼十多年前来杭州此任通判时,西湖曾给他带来诗兴。离杭后,他曾屡屡想念,并多次梦至西湖。

苏轼这次来杭与上次情形大不一样。苏轼此时已54岁,十多年的宦场沉浮令他心情沉重,他再无兴致流连山水,而宁愿以太守之职为杭州人民做点实事。

苏轼一到杭州即逢连年灾情。这一年冬春遭水灾,早稻种不下去,等到五、六月份水退之后,忽又逢大旱。苏轼立即上书,要求免去贡米,并予赈济,这才有所缓和。不料第二年五、六月间“浙西数郡,大雨不止,太湖泛滥,所在害稼”,他又上奏,认为今年“灾伤之势,恐甚于去年”,因为“去年之灾。如人初病,今岁之灾,如病再发。病状虽同,气力衰耗,恐难支持”。他指出:熙宁间的灾伤即因朝廷不早作预防,致饿死50多万人,这次须及早做好准备(《奏浙西灾伤第一状》)。苏轼心急如焚,接着上了《奏浙西灾伤第二状》,其后他又连上了4个《相度准备赈济状》。这一连串的奏表把朝廷弄得不耐烦了。浙江及邻近官吏对灾伤熟视无睹,都在上报丰收有望,独苏轼在那儿叫嚷要预防明年的饥荒。

苏轼一生最不会谄媚于上,是他屡触霉头的根源。苏轼这一次为民所急,要免税,要拨款,全然不顾朝廷的恼怒。苏轼要求提前买粮,储存起来以备来年饥荒,未被采纳。结果第二年饥荒流行,官家无粮赈灾。灾民饿死道旁,尸首累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苏轼竟遭弹劾,说他夸大灾情。

因旱涝灾害,民间疾病流行。苏轼慷慨解囊,自己捐黄金50两,在城中建了一所病坊,名安乐坊。他让僧人主持,研制各种药剂,专为灾民治病。3年内治愈了上千病人。据记载,这是中国古代最早的“公立医院”。苏轼除救灾之外,在杭州的主要政绩是疏浚盐桥、茅山西河,治理西湖,这两个巨大工程。

盐桥、茅山是沟通大运河与钱塘江的要道,之因江水涨潮日长月久河道就被堵塞。苏轼组织兵七千余人,从头年十月至来年四月即开河各十余里,使得水深8尺以上,船行无阻。为了不再屡遭堵塞,苏轼又组织建造了堰闸,随潮涨落开关,这样就有效解决了这一难题。

西湖给苏轼带来了不竭的诗意,苏轼对西湖大有功劳。元佑五年四月二十九日,苏轼上《杭州乞度牒开西湖状》。文中说:“使杭州而无西湖,如人去其眉目,岂复为人乎?”他列举了“西湖不可废”的五大理由:如杭人饮用水将绝,运河水源减少,国家取自杭州的酒税将大减等等,朝廷终于被说服,同意拨款疏浚西湖。

西湖面积很大,打捞出的淤泥杂草堆放到何处?运到外面既费力又费时,是疏浚西湖有一大难题。苏轼想出了一个巧妙的主意,干脆堆其于湖中,成南北一长堤,堤上建六座桥,这样既省力省时,又增添了景观。疏浚工程完成后,苏轼在湖上建了小塔三处,规定禁止在小塔范围内植种菱荷茭白之类,以防止以后的“葑合”。开垦后的西湖一碧万顷,波光粼粼,新成的长堤上已种上了桃花柳树,美不胜收,这里后来成为“西湖十景”之一的“苏堤春晓”,而那三处小塔后演变为着名的“三潭印月”。

苏轼在杭州,又巧妙处理了一个外交问题,受到了朝廷的肯定。高丽当时臣属于契丹,与宋朝已多年不交往。元佑四年十一月,高丽国王借派人来杭祭奠净源和尚之机,献给皇上及太皇太后两座金塔祝寿。朝廷当时对此很为难:如果收了,高丽本为试探,它会惜此将势力延入宋朝;如果不收,又显得大无情,会得罪高丽。苏轼想了一个两全之策,他密奏朝廷说:“高丽并不遣使奉表求朝入贡,而只是送两金塔,这分明只是试探。请朝廷假装不知,而我以‘同不奉朝旨,本国又无来文,难以投进’之由拒收金塔。”皇上和太皇太后认为这个主意很妙,既无正式外交,朝廷当然不知,地方官拒收为理所当然,而朝廷同时又不得罪于人。这个方案后来被实施了,高丽国的小计被苏轼的机智击退了。苏轼为政宽厚而聪颖。

有一年轻人因负债2万不还被逮至公堂,年轻人愁眉苦脸地向苏轼申诉道:“我家以制扇为业,父亲刚死,今年春天以来,连连下雨,天气寒冷,我们的扇子卖不出去,所以无钱偿还。”苏轼看着他,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对这个年轻人说:“你去把扇子拿来,我为你发市。”扇子拿来后,苏轼取白绢扇20把,用手边的判笔在上面画枯木竹石,作行书草书,一会儿就完了,他说:“你拿去还债吧!”苏轼的书画当时是很出名的。这个年轻人刚出府门,抢购者就蜂拥而至,以1000钱一扇的高价购买题有苏轼书画的扇子。几分钟之内,扇子就一抢而空。20把扇正好卖得2万钱,这个年轻人得以还清了债务。

有一次,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被押到了公堂,原因是他带着两大件行李,行李上写着呈京师苏侍郎(苏辙)收,下面署名苏轼,这分明是冒充。苏轼问这个书生为何如此,书生惶恐答道:“我进京赶考,因生活贫穷没有盘缠,我们乡人送给我300端纱资助我。我知道这些纱一路抽税,到京师恐怕剩不到一半了。我想现在天下最负盛名的文人莫过于您苏氏兄弟,所以冒用二位大人的名字,以逃敲诈,未料撞到大人手里,鄙下罪责难逃。”苏轼微微一笑,他让吏卒撕掉行李上的旧封,亲自执笔写下“呈京师苏侍郎收”。落款“苏轼”,并果真给苏辙写了一封信,交给这个书生,说:“这回你上天去也无妨了。”这个书生惊喜万分。这个书生考中后,专程来苏府感谢,苏轼请他在家里住了几天才让他离去。

苏轼对杭州人情深意切,杭州百姓对苏轼也感恩戴德,推崇备至。杭州当时家家都挂苏轼的画像,吃饭前都要先祝颂一番,百姓们还专为苏轼造了祠庙,报答他的恩情。

苏轼元佑六年一月,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召还京师。因苏辙此时已是尚书右丞,出于避嫌,二月苏轼被改命为翰林学士承旨。苏轼深知自己在朝中不为所容,加之兄弟俩同在朝中担任要职,更招人嫉恨,他接连上呈请求避免翰林学士承旨一职,并要求在外任职。未被获准后,他只得离杭返京。返京途中,他再次上《杭州召还乞郡状入第三次请求离朝外任。这篇数千字的长文可作为苏轼的自传来看。他在文中叙述了自己自凤翔签判至今的官场经历,剖析了自己不便于留在朝中的原因,所言情真意切又中肯深刻。他认为朝中多他的敌人,主要有两部分:一是王安石余党,自新党头领如吕惠卿、蔡确等被贬,其他党臣无不对苏轼怀恨在心;二是司马光的追随者,司马光本人对苏轼还是比较宽容的,但其追随者,尤以程颐及其党人为甚,都将他视为眼中钉,无时不想找机会搞垮他。苏轼清楚自己性格刚直不阿,必被他们所不容,“臣之刚偏,众所周知,党人嫌忌,甚于弟辙。岂敢以衰病之余,复犯其锋。”下面一句说得尤妙:“虽自知无罪可言,而今之言者岂问是非曲直。”苏轼最后分析自己到朝后的情形:“臣若贪得患失,随世俯仰,改其常度,则陛下亦安所用?臣若守其初心,始终不变,则群小侧目,必无安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朝而去,“非不怀恋天地父母之恩,而衰老之余,耻复与群小计较短长曲直,为世间高人长者所笑。”

苏轼还朝刚一个月有余,即连续遭到弹劾。群小们为攻击苏轼而百般捏造罪状,可谓不遗余力。洛党贾易等首先弹劾苏轼上报浙西灾情不实,夸大灾情,苏轼对此弹劾感到特别寒心,这帮人为了达到泄己私仇的目的竟可置广大百姓们的生命于不顾。他接连上奏辨白,并严厉谴责这帮群说:“易等但务快其私忿,苟可以倾臣,即不顾一方生灵在沟壑。”如果让他们得势的话,上行下效,“浙中官吏,承望风旨,更不敢以实奏灾伤,则亿万性命,流亡寇贼,意外之患,何所不至”。赵君锡、贾易等又煞费苦心地找出了苏轼元丰八年五月的两句诗“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攻击说:这一年三月神宗去世,苏轼是“欣喜先帝上仙”“闻讳而喜”,这一罪名非同小可,其手法显然来自于“乌台诗案”。苏轼上奏辩驳,并要求严惩诬陷者,“君锡等辄敢挟词,公然诬罔。伏乞外施行,稍正国法。所贵今后臣子,不为仇人无故加以恶逆之罪”。苏轼又第七次请求外任。朝廷对这场官司的处理结果是:贾易。赵君锡被罢知地方,苏轼也应其所求以龙图阁学士任颖州太守。

元佑六年八月,苏轼离京赴颖州(今安徽阜阳)。他上任不久,这一年冬无,颖州大雪不止,百姓无以为食,苏轼为此夜不能寐。他召集部下议事,他说:“颖州人饥寒交迫,我昨天一夜未睡,看看各位有什么赈灾之法没有?’有部下建议:“民之所缺,不过食与火,现在义仓有积谷数千万,可散给无以为生者;作院有炭数万秤,酒务有柴数10万秤,可按原价卖给家境略好一点的人家。”苏轼一听有理,立即起草奏上。这些粮、炭等一到民间,真是不折不扣的雪中送炭,大大缓解了饥民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