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月亮中的舞者似乎也看到了飞过来的孔明灯,这时突然停滞不动,像是在沉思,片刻之后,她缓缓地对着那盏孔明灯伸出双臂,做出了迎接的姿势,而孔明灯却在这一刻燃烧起来,很快烧得一干二净,消失在夜空里。
一个年事稍长的和尚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孔明灯烧毁的地方大喊:“是邪婴!是邪婴!”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惧怕。
人群中又开始了混乱和骚动。“没错,是邪婴!”“师父,邪婴来了,我们快跑吧!”
“住口!”方丈一声断喝,“身为佛门弟子,岂可如此贪生怕死!”
“可是,师父,邪婴……”
“虽然邪婴的孔明灯出现,但是我们毕竟还没有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邪婴。如果生死存亡早有定数的话,我们又能躲得了多久?为师已经决定要将这一生都留在天眼寺,我是绝不会下山的,不要再多说了!”
“是,方丈!”众人俯首帖耳,都不再说话了。方丈既然都说了不走,其他人也不会逃。
可是令洪力不敢相信的是:那个金光小王子一样骄傲的桃花,竟然是天眼寺上上下下谈之色变的“邪婴”?原来他做好那盏孔明灯,就是要在这一天放升,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一丝阴云掠过洪力的心头,那晚桃花在闪电的光芒下变成泥像的情景又再次浮现。
“方丈大师,”他跳过栏杆,走到院子中央,“‘邪婴’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会这样害怕?”
“阿弥陀佛。洪施主,你都听见了?”
“方丈大师,出家人知无不言,请告诉我真相,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们。”
方丈凝视着夜空,这时月亮中那个神秘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夜色更浓了一些,他不禁长叹了一声。
“这一段往事想起来真是令人痛心!那是在五十多年前了,天眼寺发生过一起血案,全寺上下无一存活。很多人都说这起灾劫是天意安排,因为在这之前的十月十五,恰逢一个月圆之夜,月亮中也是出现了一个跳舞的人影,当时所有的人都感叹于这百年不见的奇观,哪知道杀机就这样来临。第二天夜里,寺院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浑身血红的鹦鹉,这只鹦鹉带来了上天的预言:明年四月初八,血淹天眼。结果第二年的四月初八这天,天眼寺果然遭到了灭门惨案。”
“那知不知道凶手是谁?”
方丈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所有的人在相传这是天意。而老衲也是无意中在寺中发现了一本记事本,才得知这起凶案的前因后果。”
“可是,这些跟邪婴有什么关系?”
“就在天眼寺重建之日,也就是老衲接任住持的这一天,血鹦鹉又再次出现,它停在大殿的香案之上,亲口向我们说出了第二个预言:十月十五,月圆之夜,邪婴出现人间,血灾将会重新降临。可是它并没有说出是哪一年的十月十五,所以每一年的十月十五我们都闭门谢客,生怕牵连到无辜的香客。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一说到鹦鹉,洪力发现了一个破绽:“方丈大师,你们是有道高僧,怎么会相信一只鹦鹉的话,而且提心吊胆地等待了五十年?鹦鹉只是一种鸟,一只会说话的鸟,只要有人教它,什么话都可以说。”
“阿弥陀佛,洪施主,这一点老衲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施主认为一只普通的鸟可以活过五十年那么久吗?”
方丈的一句话倒是把洪力问得哑口无言。是啊,一只鸟活不到那么久,即使活到了,也飞不动了,更别提说话了。
这时地上坐着的一个和尚插了一句嘴:“而且,那只鹦鹉出现的时候天空中甚至出现了异像,天是不会被人控制的。”
“没错,当年血鹦鹉带来第二个预言的时候,是正午时分,”方丈回忆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异像,那异像就是我们今晚所见的一幕———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天空中出现了一轮圆月,然后我们就看见有一盏硕大的孔明灯向月亮飞去,灯身上的梵文是‘神之子’。不止如此,我们清楚地看见那轮月影里有一个人在跳舞。当血鹦鹉飞走的时候,这异像也跟着消失了,太阳重新回到天空,半空中传来血鹦鹉临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盏孔明灯就是邪婴出现人间的标志。”
方丈接着喟叹一声,神情不无痛苦惋惜:“老衲何尝不是坚信天地真理,可世事又岂能一概以常理来推断。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一想起全寺上下所有弟子的身家性命,一想起天眼寺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功德名望又要再次受毁,老衲一介肉身,两手空空,无回天之力,又岂能不忧心如焚!”
方丈的话令洪力周身起了一层寒意:如果真是天意,天道又怎么会如此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