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蓝采和精神萎靡不振,身体倍受摧残。他们用烧红的铁块烫伤他的皮肤,用生锈的钝刀一点一点地划破他的皮肤,用刑具夹他的手指脚趾,凡能想到的各种折磨人的方法,在他身上全部尝试了一遍。即使意志力再坚强,失去功力后也是普通人一个。
外面的世界,李灵犀被囚禁,狄英怀查无音讯,他的兄弟不知是否知情,然而就算他们知情,一群乞丐,那又能如何呢?而且,自身又失去了功力,在这种情况下,蓝采和万念俱灰,他确信自己已经落入了奸人之手。
“我要怎么做?”面对安禄山这个笑面虎,蓝采和不得不屈从,现在只有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
“以偷盗之罪以获减刑。”安禄山说着,递来一小卷纸,上面写着蓝采和该怎么做,让他如何配合等等。
“可是,我没有偷盗啊。”蓝采和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自己没做过的事打死也不承认。
“你可知道,你现在可是欺君之罪啊!要诛九族的,你的那些朋友一个都逃不了的。以偷盗的罪名对你来说,罪刑减轻得不止一点半点啊……”
安禄山继续说道:“你按照这个做,罪刑会逐渐得到减轻,很快就可以出狱了。”
第二天一大早,牢房被打开,两名士兵将蓝采和拖到公堂上。一如既往,官老爷抓起惊堂木,“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审案开始了。
“台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蓝采和如实报出自己的名字,官老爷问道:“所犯何事?”
“偷盗……”蓝采和按照安禄山的指示,把他的“罪刑”一一说出来。
这一次,蓝采和的情况有所好转,没有受到折磨。审完案后,他立即被送回一间新的牢房,而且也没有再被捆在柱子上。
皇宫门外不远处,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墙根底下行乞,他戴着一顶破斗笠。
这时,一名小太监从宫门里走出来,这人叫李猪儿。
李猪儿来到乞丐面前,踢了乞丐一脚,这乞丐就是二狗。
“谁啊?”二狗立刻跳起来,当他看清来人时,急忙恭敬道:“李公公,有什么消息吗?”
李猪儿伸出白白的手,作势掂了掂。二狗立刻会意,从身上掏出几枚铜币塞进李猪儿手中。李猪儿斜着眼瞟了一下,很不满意。
“就这么点儿?”
二狗白眼一翻,又掏出几枚铜币,李猪儿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说:“又换牢房咯,东边一百步。”
“东边一百步……”二狗牢牢记住李猪儿的话。
李猪儿不怀好意地说:“下次再换牢房,可不是这么点就能说清的咯。”说完,他扬长而去。
“没有下次了,死阉人。”二狗对着李猪儿的背影,愤愤地说,之后才转身离去。
此时,蓝采和入狱将近两个月,时令已经由深秋转向初冬,气温逐渐在下降。忽有一天,长安城中沸沸扬扬地流传着一件事——灵犀公主即将年满十六周岁,碧玉年华,大唐皇帝李隆基要为她挑选一位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的人做驸马,挑选的方式当然是比文比武比英俊了。这件事像风一样迅速传开,全国各地的英豪人杰纷纷为这件事而做准备,路途遥远的人则已经开始启程前往长安。这一次,简直要比进京赶考还要轰动,不光书香门第、还有武林世家,每个稍微有点才能的人,都想趁此机会攀上皇亲国戚。可以想象,几个月后,长安城将会人满为患。
对于这一切,蓝采和一无所知,他还在大牢里度日如年,一分一秒地煎熬着。
二狗从李猪儿那得知消息后,立刻出城,他来到城东郊外的护城河边上。这里树林繁茂人迹罕至,虽然已入初冬,但许多树木还枝繁叶茂。
凭借这天然屏障,铁牛带着一帮兄弟在这里凿开了一条密道,新鲜的泥土成堆堆在树林里,不远处哗啦啦的流水声也在为他们做掩护。
“兄弟们,又换地儿了,东边一百步。”二狗来到这里,对一帮乞丐兄弟说道。
“啥?”铁牛从密道里钻出来,灰头土脸。
“换地儿了,东边一百步。”二狗又重复了一遍。
“那快了。”铁牛兴奋,小声对密道里的一个兄弟说:“兄弟们,往东挖,再有一百步就到了。”
“往东一百步……”那个兄弟将话传给了密道里的另一个兄弟,直至传到尽头。
尽头的那个兄弟,动起铲子像东挖去,累了就退下来休息,另一个兄弟补上去。接着,一铲一铲的新鲜土壤被他们带出来,几十个乞丐兄弟,一直忙得汗流浃背。这条密道,他们已经挖了二十天。而这个密道的地面上,就是长安城的大牢。
大牢四面戒备森严,但是他们却想不到,一群叫花子众志成城,连日挖掘出一条通向大牢的密道。
有几次,他们已经接近了蓝采和的牢房,忽然得到消息说他换了牢房,于是这帮兄弟又不得不改道。
明月高挂,牢房内,蓝采和静静地坐着。时至此刻,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即将结束。他双手被锁链束缚着,几日来,没有受到摧残的身体多少恢复了些许,但体内的灵力却死气沉沉,丝毫动静也没有。虽然如此,无事可做的他还是每天坚持打坐修炼,即使毫无进展也在不断努力,毕竟他无事可做。
忽然间,他听到身旁传来一些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以为是耗子。循声看去,只见地面忽然塌陷下去一个人大小的空穴,紧接着,一个人从洞穴里冒出头来。
“嘘!”
蓝采和心中一惊,冒出头来的人正是铁牛。一瞬之间,他黯淡的眼眸里燃起了希望之火,心中的感受就像大地逢春、久旱逢甘霖。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火光,有两名士兵举着火把过来查房。蓝采和急忙用身子挡住那个洞口,装出一副垂死的模样。
“你们怎么来了。”待查房的士兵走后,蓝采和急忙钻进密道中。
“大哥,你受苦了。”
“我的好兄弟啊……”蓝采和与他们拥做一团,几乎喜极而泣。
“大哥你不用多说,你教我们修炼,光这一点,就是我们叫花子一生都不敢奢望的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说。”二狗说着,拿出一根细铁丝,打开蓝采和手上的枷锁。
至此,蓝采和终于暂时结束了这段生不如死的牢狱生活。为什么说是暂时的?因为,他从一名被关押的犯人变成了一名越狱犯人。
蓝采和回到住处,惊讶地发现新建的房子已经完工,颜素成为房子的主人。不过她把主房留给了蓝采和。
当天晚上,在新房的院子里,几十名丐帮兄弟举杯欢庆。
蓝采和手腕处,那里因长期带着铐链而被磨破了皮,伤口腐蚀长脓长蛆,两只手肿得端不住酒杯,身上还有许多伤口,在长期的折磨下已经溃烂。看着这个倍受摧残的身体,颜素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说:“没有公子,就没有今天的素素。”
当天晚上,她连夜给蓝采和熬药敷药、处理伤口。至于蓝采和功力尽失这事,虽为炼药世家出身的她,也无能为力。
她说:“他们用的化功散剂量太大,这个毫无办法,我只能配制一些药物进行中和一下,希望能够早日恢复。”
这一夜,蓝采和睡得极为安稳,这是他两个月以来,睡得最香的一次,直至第二天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眼皮上的时候才醒转过来。
“大哥,狄大人来了。”蓝采和刚刚醒来不久,就听到屋外传来一个兄弟的声音。
蓝采和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这个时候,狄英怀已经来到院中。
“采和兄……”狄英怀看见蓝采和,立即朝他疾步而来。
蓝采和向狄英怀的身后望去。这一次,狄英怀是一个人前来的,身边连个随从也没有。
“采和兄,你这可是越狱啊!”狄英怀脱口而出,当说出这句话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操!难道我要在牢里等死?”蓝采和面色不悦,两人陷入沉默中。
沉默。蓝采和看向远处的山间,狄英怀低头盯着地面,持续沉默着。半晌过后,狄英怀才打破这段沉默。
“采和兄,我对不住你啊,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狄英怀看着蓝采和满身的伤,心中十分愧疚。
听到这话,蓝采和面色缓和下来,他转过脸来看向狄英怀,从他的眼中,可以看见他内疚的神情。蓝采和也在回想自己的过错,回想事情的起因。
“英怀兄不必自责,当时也是我一时冲动,这些都是我口不择言招来的……”
事情却是如此,狄英怀没有过错,要怪就怪蓝采和眼光太高和口不择言。
“对不起,当时在皇上面前,我心里惊慌,口不择言也说出了一些你不爱听的话……”狄英怀说道。
“你说了什么?”
“要我再说一遍吗?”
“还是算了吧,进来参观我的丐帮总舵吧……”蓝采和把狄英怀领进客厅。
“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吧?不如喝几杯?”
“你这伤势可以饮酒吗?”
“没问题,酒精可以消毒……”
于是,两人大早上喝起酒来,这这那那瞎聊一通。忽然,蓝采和说到了安禄山。
“英怀兄,安禄山有谋反之意,他在牢中收买人心……”蓝采和身体前倾,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