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走婚时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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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听到爸爸的名字安迪石破天惊,一丝悲凉在体内横冲直撞,心里翻江倒海。这样的时候,奶奶怎么能提起爸爸?奶奶一定是在怪她们,怪妈妈和张叔叔在一起,也怪自己弄丢了妈妈。

安迪退出去轻轻地带上门,她想扑在奶奶怀里哭一场的愿望落空了,那些悲伤和惶恐还在脸上堆积着侵占着。

程凡自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饺子,对安迪说:“你劝劝奶奶,饭菜她一口都没有吃。这样大的年纪身体会吃不消的。”

安迪接过那盘饺子,再次走进奶奶房间。奶奶还坐在那里丝毫未动,眼睛望着窗外。安迪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一棵光秃秃的树,几片残叶摇摇欲坠。安迪忍着眼泪强颜欢笑道:“奶奶,你要吃点东西。”

老太太见了饺子眼睛一亮,满床搜寻了一下,忽然拿起枕头,迅速将枕芯掏出来张开枕套。安迪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抢过整盘饺子,一股脑倒进枕套里,拉上拉链抱在怀里。

“奶奶!您干嘛呀?”安迪惊异地盯着空盘子。

奶奶环顾四周悄悄地对安迪说:“留着给我儿媳妇吃,她被坏人抓走了不给饭吃。”

“奶奶!您是不是气糊涂了?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安迪突然伏下身去,趴在奶奶腿上哭了起来,“您这样我会害怕的。”

奶奶一下又一下地推她,嘴里说着:“你不要抢我的饺子,你别抢,我给儿媳妇吃的。”

程凡走过来将安迪拉开。程凡说:“奶奶可能是气糊涂了,她是为阿姨担心,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阿姨。不然奶奶也撑不住。”

安迪像获得了某种指令嘴里说着:“对对对,我不能哭不能哭,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妈妈找回来。你说她会去哪里呢?天又要黑了,如果她在外面会不会很冷?”一边说着一边穿外套,系围巾,打算冲出门去。程凡在后面抱住了她。“你不要这样,你要冷静!”

安迪说:“我怎么冷静?我妈妈不见了,奶奶气糊涂了?于……”她的半截话没有说完定在了那里。度日如年的一天一夜,于飞扬不但没有回她的短信和电话,连一丝消息也没有。

空气静默着只有心跳的声音,程凡站在后面双手环住安迪的腰,她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地靠在他的怀里。

“我们报警吧。”程凡说。

安迪猛然惊醒。“不,不能报警,我妈妈不愿意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不愿意。”同时,她猛然挣脱程凡的怀抱。因为挣扎的太猛,他又抱得太紧,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安迪,你要冷静,现在我们毫无头绪,报警是唯一的办法。还有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人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阿姨也有,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你不懂。”安迪打断他。

“就算我不懂,阿姨的安全要紧。报警吧。”

“不,我自己再去找,你帮我照顾奶奶。”安迪提上包包冲出门去,顺手带上防盗门将程凡关在里面。程凡喊:“哎哎,你小心点小心点……奶奶你不要出来……”

安迪听了一下,大概是奶奶出来了。有程凡在奶奶身边,她不用惦记。一抬头猛然发现张叔叔站在门口。

安迪吓了一跳盯着他,张叔叔也憔悴苍老了许多,她见过这个老人多次,对他的情绪很复杂。在理智上,安迪是倾向于亲近他的;可是在心理上,她却拒绝这个老人。如果没有他,不会有那一对男女上门来吵闹,被四邻看笑话;如果没有他,妈妈不会离家出走;如果没有他,她们一家还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是,谁能知道,他到底给妈妈带来多少快乐和满足?谁能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真感情?安迪不打算跟他说话,也不打算责怪他,她决定绕过他。

张叔叔说:“安迪,你可以怪我,但不要怪你妈妈,一切都是我的错。”

“您没有错。”安迪挤出这句话后打算离开,“您请回吧,想必您也知道我妈妈不见了,我要去找我妈妈。 ”

张叔叔说:“我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她很安全,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啊?”安迪止步回头双眼冒光,“太好了,太好了,我妈妈在哪里?”

张叔叔欲言又止。“安迪……你会不会……怪她?”

“怎么会?”安迪脱口而出,“我只要我妈快乐,安全。”

张叔叔有些动容,眼睛里泪光闪闪,他仰起头不打算让安迪看见,好久才说,“安迪,你是个好孩子,你妈妈真有福气。”他在黑暗中笑了一下,可是那笑容苦涩而无奈,像一朵风干的菊花。

“你妈妈还以为你会生她的气。”张叔叔说。

安迪心里其实还是有触动的,那么亲爱的妈妈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不是自己和奶奶而是张叔叔,她不但将行踪告诉他,还将自己的惶惑告诉他。

“张叔叔,我吃您的醋了呢。我妈都没告诉我她要去哪里,她心里怎么想的。”安迪心里轻松了就跟张叔叔撒了个娇。

张叔叔说:“那是因为在你妈眼里你还是个孩子。还有她觉得这事很……很丢人,所以打算把自己藏起来,她又怕你担心。”

“谁是孩子,我都快三十了。”安迪和张叔叔进了电梯,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感觉很微妙。这个老人温和有礼文质彬彬,他说起妈妈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他是位可爱的老人,可是人生是苦的,他偏偏有那样一个儿子儿媳。

张叔叔说:“我老伴去得早,我就张雷一个儿子,所以把他给惯坏了。安迪,在许多事情上我跟你妈都是个伴儿,都很谈得来,唯有在儿子教育这一点上,我永远不及她。”

安迪心里有一丝受用,想起张雷又有一丝反感,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妈妈住在酒店里,身上已经不是昨天那一身衣服,换了一件紫色的羊绒衫。安迪一见她眼泪又出来了。艾玉凤十分慌张,歉疚,同时又很尴尬,偷眼去看后面的张叔叔,他对她点点头。艾玉凤如释重负,去给女儿擦眼泪。安迪顺势抱住她。“妈你怎么这样啊,还离家出走,你是想急死我啊。”

艾玉凤拍她的后背。“不要哭,不要哭,都是妈不好。”

安迪抬起头,脸上挂着眼泪笑了。“我差点吓死了。”

艾玉凤说:“不会了,不会了,我以为……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我觉得丢人。”

“有什么丢人。”安迪说,“妈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啊,谈恋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有什么丢人的。”她想说,真丢人的是那天晚上的那两位,眼里心里都是钱和财产,而且那么粗俗。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毕竟那是张叔叔的儿女。

“嗯?”艾玉凤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安迪,你有没有在谈恋爱?”

安迪说:“我没有谈啊,我已经跟人结婚了。”

艾玉凤坐下说:“好啊好啊,结婚好啊,你几时能认真点儿,不这样嘻嘻哈哈的对待自己的婚姻大事。”

张叔叔在他们母女谈话的间隙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艾玉凤时她略显羞涩,瞟了一眼安迪还是接了过来。

安迪假装没看见,看来那天晚上的刺激已经被张叔叔的柔情淡化了。爱情的力量真的好强大,那样骄傲的妈妈也难逃此劫。她忽然有些羡慕老妈了,被张叔叔的儿子这样一闹,她应该收获了这个男人足够多的柔情和抱歉。

艾玉凤一边吃橘子一边说:“以后我们不要来往了,我惹不起你的儿子。”

张叔叔一叠声答应:“我知道,我知道,我偷偷去看你好吧。只要你不生气我都依着你。”

真美好啊,安迪感叹,爱情是可以超越年龄、身份和经历的。可是她的爱情呢,为什么总是充满苦涩,她的于飞扬呢!

最贴心的礼物

于飞扬和许淑华一起吃了饭才回家。躺在床上还心有余悸,这一天太紧张了,许淑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顿饭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于飞扬介绍好吃的招牌菜,给他讲解每道菜的营养价值。

黑暗中于飞扬躺在床上,一翻身爬起来,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剩下的汤,他用微波炉加热了喝,热气在头顶氤氲着家常而幸福。打开电脑安迪不在线,许多的事情憋在心里快要爆炸了。安迪会想到王宗浩欺骗他吗?安迪能想到他的设计已经被骗走了吗?安迪能想到他和一个富有的女人在一起过了一天,还稀里糊涂的喝醉了脱衣服吗?——于飞扬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喝醉了脱衣服而已,他不愿意发生龌龊的事情,没有想过要对不起安迪。只是他对安迪是有怨言的,她是他的妻子,却一丝一毫没有介入到他这么多的逆境中来。

第二天他决定继续寻找王宗浩,找到王宗浩就有可能找到崔勇言,这样他还有希望。如果专利在自己手里,于飞扬可以找许淑华去谈合作,那是他的资本和底气。凭直觉于飞扬觉得许淑华会答应他。

于飞扬先联系了迫使王宗浩离开的那个女孩,他们见过几次面。有一次王宗浩手机没电了,用于飞扬的手机给她发过一条肉麻的信息。王宗浩做这些的时候不避讳于飞扬,所以信息也没删。这条信息后来被安迪看见还跟他闹了一场,还是王宗浩出面出示了女孩的手机号才解释清楚。

于飞扬很快调出那个女孩的手机号,打通后得知她正在医院,他买了一些营养品驱车直奔医院。于飞扬不相信王宗浩会消失的如此彻底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说离开就离开的这么无声无息呢?

女孩刚刚做完宫外孕的手术,挂着点滴。脸色苍白,神情淡淡的,凄凄楚楚。看到她的样子,于飞扬一下理解了女孩的哥哥。如果是他自己的妹妹被一个男人搞得这么惨,他也会失去理智的。

原来并不仅仅只是怀孕,还是宫外孕,怪不得人家哥哥生那么大的气。可恨的王宗浩,早就说过他会付出代价的。

于飞扬将营养品放在床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巴巴地问:“还……还好吧?”

女孩的眼泪滚了下来。“你觉得好不好呢?如果让我见到他,我会杀了他!我知道他不会让我找到他,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替我告诉他,我已经不能怀孕了。我这辈子完了,都是你朋友做的好事!”说着女孩哭了起来。于飞扬手足无措,劝也不是哄也不是,十分焦急。对女孩又是同情又是惧怕,他真怕她指着他说:“你去,把你的朋友找出来负责任!”

女孩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对他说:“对不起,我知道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于飞扬说。本来想打听王宗浩到底去了哪里,见了女孩这个样子,也问不出口了,看来她比他更急切地想找到王宗浩的下落。

病房是单间的也没有人照顾,于飞扬站了一会儿,见点滴要滴完了就帮她按铃叫了护士。女孩依旧淡淡地说:“谢谢。”

“有钱吗?”临走时他问。一个男人面对如此处境的女孩,怜悯之心渐起。

“我哥有钱。”女孩说。

“就是王宗浩赔的那些?”于飞扬问。他本来也没想问,这件事跟他无关。只是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好马上就走,就顺嘴说了出来。

“跟王宗浩要的?”女孩微微欠起身子睁大眼睛,“他不是没有钱吗?他失业很久了,根本没有钱,银行卡都是空的。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听民警说的。”

“民警?怎么会牵扯到民警?”女孩更惊奇了。

“难道你不知道?”于飞扬见她这个样子也很奇怪。

“不知道什么?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你哥找人去砸了王宗浩的门,还将他狠狠地打了一顿。后来邻居报警,他们都被带到派出所。然后你哥赔付了王宗浩医药费,王宗浩给了你哥一笔钱作为你的……你的……”于飞扬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他怕说出那两个字,会再次惹出姑娘的心头伤就打住了。

“啊?”女孩惊呼,几乎是脱口而出,“那王宗浩被打伤了没有?严重吗?”

于飞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诧异地看着她。她都被伤成这个样子了,还在担心王宗浩受没受伤!

女孩觉察到自己失言了,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补充说:“我是说,他死了没有?我哥最好能把他打死!”

于飞扬嘴角动了一下算是回答。他知道王宗浩追这个女孩颇费了些工夫,最后却害了她。明显这个女孩是认真的,并且受到如此的伤害并没有忘情。

这世间有的爱是蜜,有的爱却是毒药。蜜会让人腻烦,毒药却让人上瘾。所以王宗浩一直桃花不断,他给出的爱都是大麻。此时,于飞扬真希望也有人狠狠打自己一顿,看看安迪会不会为自己心疼。

走出病房于飞扬就给安迪打电话,他想马上就听到安迪的声音,还没拨号手机却响了,不是安迪是许淑华。失望也伴随着希望,于飞扬接了。

许淑华说:“你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于飞扬说:“谢谢,无功不受禄,我不随便接收礼物的。”

“你不知道是什么就想拒绝吗?如果是关于你的设计图呢?”许淑华保持平静,却字字都打在于飞扬的心坎上。

他说:“你等我,马上到。”几乎是雀跃着出现在美居。在踏入电梯的一瞬间,于飞扬鄙视了一下自己,生存能让人放下骄傲,可是你却放的这么彻底。同时又升起希望,无论如何有希望在就要争取,成功的事业是他通向安迪许多条路中最宽阔的一条,因此不能放弃。

许淑华埋头在电脑前,于飞扬敲门进来,她让他先坐,等她忙完。此时的许淑华,职业套装得体而雅致,头发盘着,表情严肃认真。于飞扬又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许淑华的一本正经打动了他,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人家是看上了他的设计吧。

半小时后,许淑华忙完了,也不看于飞扬,而是拿起电话摁了一下。片刻,一个穿灰色职业装高挑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许总,这是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取回来了。”

许淑华说:“放下,你出去吧。”

女子出去了,目不斜视,好像于飞扬并不存在。

许淑华拿着女子送进来的文件夹,向于飞扬扬了扬,顺手一扔,他站起来接住并展开。许淑华说:“怎么样,这份礼物你还贴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