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走婚时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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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安迪自然没有时间回复于飞扬的短信。她接到电话火速赶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一团。她不能让于飞扬跟着,尽管她多么渴望此刻他能陪在身边。如果真是老妈出事的话,于飞扬此时出现岂不是雪上加霜?

还没冲上楼,一个男人惊天动地的大嗓门就传出来了。“我告诉你艾玉凤,赶紧离开我爸爸,不然小心我不客气!”安迪血往上涌,甚至等不及电梯运行下来就“蹬蹬蹬”跑上楼去。楼道灯都亮着,一男一女站在自己家门口,嘴里骂着并“啪啪”地拍着门。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大家指指点点很是噪杂。安迪吼他们:“干嘛啊,干嘛你们。”一边推开他们掏出钥匙开门。女人尖利地喊叫:“你不要推我,不要推我,你谁啊?想打人啊。”

安迪用了很大力气才将那女人顶开。她的头皮都要炸了,手一直在发抖。好容易开了一条缝,那女人也顺势跟着挤了进去。安迪还没有回过味来,女人已经一把摔掉了门厅柜上的一只骨瓷花瓶。碎片四散,鲜花凌乱,水溅的到处都是。碎裂的声音太尖利了,大家似乎都被这个声音惊呆了,四周片刻的安静。安迪在这安静的瞬间,急忙用目光去搜寻母亲。艾玉凤头发凌乱,只穿着一件毛衣,面色苍白,像一根木雕一样站在卧室门口,一只手扶着墙壁,双眼木呆呆地盯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好像陷进绝望的深渊,又好像眼前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妈!”安迪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眼泪也迸射而出。艾玉凤听到这一声呼喊,眼神终于活泛了一些,但是神情还是木呆呆的,好像连安迪也不认识了。

“妈,你怎么了?”安迪颤抖着,顾不得抹掉脸上的泪水。她太了解艾玉凤的个性了,那么自尊骄傲的妈妈怎么能忍受这些?

艾玉凤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安迪身后,说不出话来。

安迪回头发现那男的也跟进来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在门口探头张望。男的说:“艾玉凤,听到没有,别再纠缠我爸。”女的转头似乎对着空气说:“我当啥样的女人呢,切,这么大岁数还出来勾引男人,老妖精!”

安迪浑身颤抖,用手一指那对男女。“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她话音没落,艾玉凤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的呼喊:“不!”

这一声喊叫宛如冬雷翻滚,晴空霹雳,震慑了屋里的所有人。那对男女愣怔了一下,他们以为堵门骂这么久都不敢出门的女人,一定是好欺负的,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安迪回身再次去扶艾玉凤,艾玉凤弯下身子不停地咳起来,脸憋得发红,喘息困难,手抚着胸口。安迪一边给妈妈拍后背一边哭喊:“妈,你怎么了,怎么了?”

艾玉凤只是摆手说不出话来。一对男女对了一下眼色,气焰小了下去。但是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不时蹦出狐狸精,勾引男人,不要脸这样很难听的话。安迪感觉自己的气息已经团在一起,她猛然放开艾玉凤,回身抄起一张餐椅,凌空向那一对男女扔过去。两人偏身挡开,向门口挪去。安迪又抄起另一张,眼睛瞪圆了抡起来。“你们滚不滚,再不滚我就砸死你们!”

正热闹着。另一间卧室的门“哗”一下开了,奶奶疾步走出来,一手拖着安迪,一手拖着艾玉凤,眼神惊恐,嘴里道:“快跑,抄家了。”同时向门口跑去。

程凡紧跟着跑出来大喊:“奶奶。”一眼看到安迪,似乎有些歉疚,“抱歉,奶奶一定要出来,我没有拉住她。”

程凡没有去安抚三个女人,一步跨到闹事的男人面前凛然道:“请你滚出这间屋子!”

两个人没想到屋里还藏着一个男人,又见安老太太年岁这么大,艾玉凤蹲在地上咳个不停,有些胆怯了,分开看热闹的人走出房门。没跨出两步“啪啪”两声脆响,男人已经被甩了两个耳光,他骇然站住,惊呼一声:“爸。”女人也面露惊恐。“爸……你啥时候来的?”

安迪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个被称呼爸的老人是谁。她也不准备抬头,哭着用力去扶妈妈。艾玉凤终于止住了咳,抬起头向灯影处看了一眼,目光正和老人对在一起,她的眼中终于闪出了泪光,但只是一瞬间。艾玉凤艰难着站起来,扑到门口“嘭”地一声关上了门。一切的噪杂都远去了。

艾玉凤转身将自己关进了卧室,自始至终她没有说一句话。奶奶一会儿跑过去拍卧室的门,一会儿去拖安迪的手要她快点跑。安迪哭着劝妈妈开门,艾玉凤却好像没有听到,房间里无声无息。

程凡跑过去安慰奶奶,又跑过来安慰安迪,让她不要哭。

安迪的眼睛红红的,她扬起脸来问程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程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他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也能猜出八九分。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阿姨和奶奶还没有吃晚饭,他们……他们来了有好久了,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围了许多人。”

安迪的脑海里忽然一闪,晚饭时刻她正在新房子里和于飞扬腻在一起,而妈妈和奶奶却经历着巨大的惊恐和侮辱,心里一疼,然后又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占满了。如果他下班就回家,一直在家,妈妈和奶奶不会被欺负的这样惨,一定不会的。

可是于飞扬还硬拉着她不要她回家。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疼痛、幽怨、愧疚、难过割裂了。良久她转身走开,背对着程凡拿起包包。“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们,我去门口买点吃的东西回来。”

程凡说:“哎,还是我去吧,你在家里等着,奶奶比较听你的话。”

此时安迪已经打开门,声控灯也随之亮了。一个黑影映入眼帘,安迪条件反射地心一下绷紧了。细看却是刚才那位老人,他站在门口,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棵落尽叶子的树。

安迪不知道是应该跟他说一句话,还是绕过他走出去。老人却先开口说话了:“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妈妈。”

安迪冷冷道:“可惜你听不到一句‘没关系’,请您回家吧。”

老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对安迪说:“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弥补……”

“不关你的事。”安迪压抑着内心的悲凉和委屈,她是替妈妈委屈。

老人又说:“安迪,你是好孩子,可惜我没这个福气……我那个逆子啊……”他似乎也落泪了。安迪顿了一下轻轻说:“叔叔,您回去吧,我妈这里我会劝她的。还有……还有……请您以后……以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把那句话说出来。

老人不住地点头。“闺女,我知道你要说的话,我懂。是我害你妈妈的,我以后都不会了,不会了。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说完老人走了,背影显得苍凉而落寞,安迪从没见过如此绝望的背影。一时间空气都静默了,声控灯无声地灭了,她跺脚灯又亮了,老人的背影消失了。

艾玉凤和安老太太都没有吃她买的东西,奶奶还将汤碗打碎了。艾玉凤无声无息,一晚上没有开门,安迪几乎劝哑了嗓子。后来程凡好容易将奶奶哄到床上睡下,又将她摁在沙发里要她休息会儿,说这样会累坏的。

安迪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夜很深了,小区里的灯光已经渐次黑掉。几小时前她还和于飞扬在新家里缠绵拥抱,此时却是一地狼藉,如坠深渊。她看着程凡细心地收拾奶奶撒掉的汤和花瓶碎片,然后用拖把将地上的水吸干净。意识模糊中那个影子不断幻化,一会儿是于飞扬,一会儿是程凡。安迪觉得自己好累,好想扑进一个怀抱里休息一下,睡上一觉。可是面前的怀抱不是属于她的,那不是于飞扬,于飞扬在哪里呢?在新房子里满含幽怨独自睡去?还是和王宗浩在一起喝酒?王宗浩身边从不缺姑娘,于飞扬的心也是欢喜的吧?这样一想,忽然觉得好没意思便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蒙间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伴着她的睡眠,几乎响了半夜。

安迪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面前茶几上有一张字条:安迪,一场秋雨一场寒了,多穿点衣服——妈妈。

安迪大叫一声:“妈!”惊醒了趴在桌子上的程凡,两个人跳起来同时扑向卧室——床上被褥整齐,哪里还有艾玉凤的影子。

“于飞扬!”安迪在心绪混乱中,忽然喊出了于飞扬的名字,然后她和程凡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结婚了,我是有老婆的人

于飞扬醉了一整夜,满心的委屈和绝望。窗外的阳光已经飞进来了,经过了一夜秋雨的清洗阳光更干净了。这间房子其实不错的,阳光可以堂堂正正地洒进来。

于飞扬爬起来,发现自己穿着衣服,床单也湿了。环顾四周有点沮丧,安迪根本没有来过只是一场梦而已。

快乐如果有人分享就会多一份快乐,痛苦如果有人分担却可以减半,这也是自有人类开始夫妻关系婚姻关系就存在的理由之一。夫妻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也是分开的整体,可是于飞扬很久都感受不到这些。他拼命思念她,却不能坏了规矩留下她,更不能在痛苦时像一个丈夫,一个撒娇的孩子那样,无理的给她打一个电话,强行要她回来陪他。

他关掉手机,简单收拾了一下。先是来到王宗浩的住处,发现房门紧锁着,恨自己怎么就把钥匙还给他了。他之所以信任那两个人就是因为有王宗浩的关系,可是王宗浩也失踪了。他怎么会骗自己呢,回想这几年的相识,虽然不能说有多深的交情,怎么也算患难与共吧。想当初王宗浩离开公司的时候,好几个月没有找到工作,生活费房租都是于飞扬帮他扛着。当然,王宗浩也帮过于飞扬不少忙。

兄弟间的背叛比老婆带来的还要让人感到挫败。于飞扬觉得内心里的愤怒和不解无处发泄,抬起脚来“哐啷”踹了一脚门。楼道里比较空旷,声音很大很空洞,对面的防盗门打开一条小缝,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于飞扬。他一抬头正好碰上老太太的目光,于是抱了一线希望。“阿姨您好。”

老太太见他态度还算和蔼,干脆走出来上下打量他。“你又来啦?那孩子好像搬走了,好几天没回来了。”

“您见过我?”于飞扬问。同时打算撤了,王宗浩不在他要想别的办法,不能干等着自己的东西变成别人的。

“前几天来砸门打架的不是你一伙的啊?”

于飞扬被老太太的话吸引住停下脚步。“砸门?打架?”

“是啊,好几个人来打架,那孩子被打的很厉害,后来警察都来了,再后来就没回来。”

“那您知道是为什么吗?”听说是因为打架离开的,于飞扬心里舒服一点儿。也许王宗浩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骗子呢?说不定他也被骗了。

“听的不清楚,好像是为了女孩子。现在的年轻人啊……”老太太叹息。又对于飞扬说,“我看你也像个好孩子,别学那些不三不四的年轻人,不学好,换女朋友,打架……”说完,她好像完成使命般关上房门进去了。

于飞扬发了一会儿呆,索性直奔派出所。既然警察都来了,应该是有记录的,查一查也许能知道王宗浩的行踪。

派出所一个小警察接待了他,开始说什么也不给他查,后来于飞扬软磨硬泡就是不走。警察无奈翻开一个记事本,告诉他确实有个叫王宗浩的一个礼拜之前来过。自然也不是别人寻衅滋事上门欺负他,而是他搞大了一个女孩的肚子,后来又不想娶她,带着女孩去打胎,结果是宫外孕,要做大手术很危险。女孩的哥哥上门来讨说法,这哥哥方法不当带了几个人将王宗浩打了。后来的结果是,王宗浩赔付了女孩一笔钱。小警察说完用目光紧紧盯着于飞扬。“你不是也跟这女孩有关系吧?”

于飞扬说:“这女孩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跟王宗浩有关系,他骗了我!”

离开派出所于飞扬的心情更糟糕了,王宗浩赔了别人一笔钱就消失了。看来他是找不到王宗浩了,他该怎么办呢?

于飞扬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再去一趟美居。骗子是打着美居的招牌骗人的,合同也是在美居的楼下签的,难道他们不该负一点责吗?

前台见又是他,依旧拦着于飞扬不让他上去。前台小姑娘有经验了,直接从桌子后面转出来用身体赌在楼梯口,同时用对讲机呼叫保安。几个保安经过了上次的事,都如临大敌一起涌过来,和小姑娘一起正义凛然地赌在楼梯口。于飞扬除非从他们头顶上跳过去,否则休想像上次那样冲上楼梯,一直跑进总裁办公室。

见他们严肃的样子,于飞扬反倒笑了,他笑着举起手机说:“这次我有这个。”昨天开电脑看设计图时,他瞄到了办公桌上的名片盒,盒盖是透明的,所以于飞扬轻易记住了许淑华的手机号。

许淑华公事公办的口气。“哪位?”

于飞扬离开几个保安和前台,转到大理石柱子后面小声说:“许总,是我,我是于飞扬,。”怕她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又提醒说:“就是昨天被崔经理骗了,闯你办公室的那个人。”

许淑华纠正道:“是被假的崔经理。”

“是。”

“你有什么事?”许淑华准备挂电话了,误会已经澄清,她想不出这个人还和美居有什么关系。

“我要见你。”于飞扬说。他是壮着胆说的,口气不容拒绝,心里却一直在打鼓,这件事美居无疑是没有责任的。

“理由呢?”许淑华问。

“骗子冒的是美居的名字,第一从道义上你有义务帮我找到骗子;第二,你不能纵容他们继续破坏你们的名声;第三,你看过我的设计,我想跟你谈谈。”

许淑华沉默了一下说:“你进来吧。”

于飞扬仰头走过保安和前台小妹身边,大大方方地摁下电梯按钮,并在电梯旁边的大镜子里打量着自己。镜子里是一张憔悴的脸,因为心情颓废也没刮胡子,生出了一种苍凉的感觉。

背后传来几个人的窃窃私语,一个保安问:“他是谁?”

另一个回答:“这还用问,老总最喜欢这样的。”

小前台的声音。“我说呢,他这样闯上去许总都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