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见天色已暗,便披了狐皮斗蓬往外走去,小芜也没跟着,忙着收拾屋子,一下雪压的窗子直发沉,不清理掉怕压坏窗纸。
响廊上积了皑皑白雪,虽无月光,但灯光下的积雪倒也一派清静。响廊里空无一人,心揪揪的痛着,一时间竟放声哭了起来,不知为何而哭,是为我早逝的母亲,还是为我的将来,还是为那个他。
一阵急风而来,烛火突然灭了,一切归于黑暗,我摸索着坐在地上,积雪被压的吱吱做响,手抚着那阵冰凉,心也暗凉了下来。
突然后面一阵温热气息将我包围,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牢牢抱进他怀里。
“落落,别哭一切会好的。”
一切会好的,听到这话不由哭的更伤心,在这深宫里怎么会更好。
其实心里一早就有了他,只是不愿去承认,在这无人的雪夜,心变的大胆起来,我偎着他嘤嘤啜泣,把一切不快乐付诸泪水。
等泪停时,突然想到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想着他的音容象貌,想着他在响廊里等我。
拭净泪水,我抬头望着他,眼睛适应了黑暗,衬着雪色倒看的真切,他眼中的深情勿庸质疑。
手划过他的脸颊,并不是想象是的粗糙,虽不似女人般细致,倒也光滑。
“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一愣突然放声笑了起来,那笑声穿过响廊回荡在花园里,我一惊捂住他的嘴。
“李昊。”
他将我的手摊开,在手心写下李昊二字,我不由的笑了起来:“李昊,倒是个国姓爷,估摸着也是皇亲国戚,不然在深宫走动断然不成。”
“看不出来,倒是挺能想的。”李昊捏了下我的鼻子笑笑:“只是皇帝的远亲,混个小差当当,你若瞧不上早说。”
瞧不上?瞧的上又如何?
想到这我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拉着斗蓬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将脸转过去。
“我们又能如何?”
缓步往花园走去,心里暗思着,再转头看他,见他站在响廊中不动,泪顿时滚了下来,如何,我们能如何,事实摆在眼前。
逃避,我选择了这段情感,至于身份决定不去细想,每每看到李昊一种幸福油然而生。
因为幸福,脸色便如桃花般泛着光泽,而宁蔷的脸色却似霜后的茄子微微发了蔫,传来的消息很不好,同时进宫的琴清芸在此时宣布怀有身孕,后宫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转移到她身上,大洛国皇帝子嗣稀少,仅皇后孕有一女。
琴清芸受封德妃,受正二品俸禄,宁蔷的脸色更为灰暗,而宁薇倒也不想此事,只是一心一意钻研舞艺。
而我,象被遗忘般留在梧桐轩里,每每夜里与他相会,虽相处时间不多,但也情意相通,但每每提及相守终生时,我始终没能允诺于他,见他满脸失落心疼的紧,可一思及自己的身份便潸然泪下。
大澈宫因为年关将近,倒也热闹非凡,因为清妃有喜今年办的更为喜庆,有时我会同情宁蔷,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李昊,这个刻在我心头的男人,生生牵挂着我心,直到某天肝胆俱裂。
冬日的月下响廊似镀了层水银,白茫茫的雪覆了满院,李昊远远的站在那,宫灯高挂,有时我会想他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侍卫,或许他更象一个优雅的贵族皇亲。
见我到来,他淡淡一笑,手中拈着一枝寒梅,象遗世独孤的王者,远远的乜视着整个大澈宫。
“落落”
他轻唤了声,手抚过我的额,将落在发鬓上的浮雪掸去,象相濡以沫的丈夫在疼心爱的妻。
“昊”
心中千般不愿,可今天我决定把话挑明,一咬牙直盯着他。
“盯着我做什么,今天倒怪了?”他笑了起来扶着我坐下。
我直盯着他,象要望进他内心深处,我有时不懂这个男人,他与皇帝的贵人相处,难道不怕掉脑袋?
“昊,带我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大澈宫,我不要在这里担心吊胆,生怕某日被贬入冷宫,生怕某日人头落地。”
投入他怀里,能感觉他身子微微一僵,他终是怕了,不由的苦笑起来,不惧怎么可能?
“要求太过无理,终是让你难以应承,可我们能这样长久下去吗?”
我站了起来,甩开他的手,月儿冷冷的照在我脸上,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断然是苍白难看,可我不愿再这样下去,若无望何必有执念。
“落落,等……”
“我不能再等,年后我便十六,我是个贵人,随时要侍寝,若我成了皇帝的妃嫔,你我将……”
后面的话我不愿再说,李昊只是望着我,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喜悦,或者是惊讶,我不确定他的想法,不能。
“落落,再等一些时日,定然会有个好结果。”
他的言语中带着肯定,这种肯定却不能让我放心,我一咬牙扭头就走。
“落落……”
他的唤声还在,我却已经走远,在一扭弯处却发现一些零星脚印,映着月色,发现这块的积雪被踩的格外明显,顺势看去,脸顿时刷白。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里刚好能看到我与李昊所处的位置,刚才的情形定是让谁瞧见了。
站在原地打了圈,光线所及处闪着一丝金光,弯腰将其拾起,是一个金丝凤头钗,上面镶着东海珍珠。
是她,心中不由的咯登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