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蒙古密藏1:发现成吉思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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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南下征金

成吉思汗率大军回到克鲁伦河,斡耳朵及周边民众看到浩浩荡荡的大军徐徐而来,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马车顶的四个角落插有织着金色鸢尾纹的旗帜,中间有一面苏鲁锭战旗。八匹黑色的骏马身上流着汗水,嘴里吐着白沫,一看就知道经过长途跋涉。马车的轮子辗过草地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车后还有大队骑兵跟着。

整个车队到了斡耳朵旁边后才紧急地停下来,所有人都低头鞠躬,迎接铁木真的到来。侍从随即从马车的后面跳了下来,其中一个把车门打开,另一个则在车门口放置一个金色的阶梯。成吉思汗与塞哈尔公主一同从马车里走出来。塞哈尔是夏国皇帝唯一的女儿,也是成吉思汗的新娘。

塞哈尔公主不但会说汉语,还会说蒙语。她还擅长歌舞,能诗会画。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可由于她的特殊身份,迫使她即将跨过阴山到一个陌生的草原国度去。

成吉思汗之所以同意塞哈尔公主为他的妃子,除了她的美貌,他还希望借此姻亲,将来能合并西夏成为他所统治的领地。而李安全之所以痛舍爱女,除了希望成吉思汗能够与夏国结为同盟,共同对付金国,也希望夏国因为他的女儿出嫁到蒙古而强大。

身为一个女人,似乎已被注定生命中只能有这么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是她为了自己的国家无奈而从的。还好她深得成吉思汗的喜欢,被封为第三斡耳朵的察合皇后。

在也遂、也速干、忽鲁哈剌、阿失仑、秃儿哈剌皇后中,阿失仑、秃儿哈剌皇后是她能倾诉任何秘密的好友。秃儿哈剌有着乌黑的秀发和美丽的眼睛,有时候塞哈尔希望她自己也能有秃儿哈剌的头发和眼睛。

一个月后的一天,在成吉思汗庆祝忽必来征服哈剌鲁的宴会上,秃儿哈剌皇后看了看塞哈尔皇后似乎很哀伤的样子。就附在塞哈尔的耳边问她为何闷闷不乐,并劝说她要表现得愉悦一些,否则在这种喜庆的时刻表露出忧伤,大汗是不会高兴的。塞哈尔告诉她,她听到消息,她的堂哥发动了政变,篡夺了父皇的皇位,并且囚禁了父亲。所以发生这样的大事,她悲伤欲绝,这种时候怎么能高兴起来。秃儿哈剌皇后知道,塞哈尔仍然会为她自己的命运奋力一搏。要是只看到塞哈尔的大大的双眼和细小的蜂腰,有人会觉得她像一个洋娃娃,但是当注视到她眼睛深处时,就会知道她不是一位普通的女子,她会做出一些她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大汗知道吗?”宴会结束后,当她们走出帐外散心时,秃儿哈剌问道。

“也许已经有人告诉他了。”塞哈尔微笑了一下。

“那么,大汗之意如何?”

“那是夏国的事,大汗能做什么?”

“或者,你应该去劝劝大汗,让他出兵干预,或许可以救出你的父皇。”

“是吗?我不想为此而让大汗操心,我知道他只关心夏国是否臣服,是否送来贡品,而对于宫廷政变,他是不会关心的。”

“你对大汗这么了解,看来大汗是多么恩宠你。”

塞哈尔笑了。即使是不舒服的环境下,秃儿哈剌还是能不时地带给她温暖和欢笑。

“是的,大汗是对我恩宠有加。”塞哈尔说道,“但是仅仅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他的妻妾的一种关爱,可是男人从不将女人和政治联系在一起。”

“未必吧,如果不是政治,你怎么会来大汗的帐下,而大汗又如何能对西夏善罢甘休呢。”

“那只是暂时的。”塞哈尔说,“迟早,大汗还是会对西夏兴兵,直到统治它为止。”

“看看也遂皇后,她是一个懂政治的女人,就连大汗每次打仗都要征询她的意见。”秃儿哈剌说。

塞哈尔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答话。

当成吉思汗得知西夏襄宗李安全被他的侄子李遵顼毒死之后,大为惊愕,但他并未因此而愤怒,因为李安全就是用同样的方法害死自己的“皇叔”李纯佑而窃取皇位的。但是他还是有点不高兴,甚至觉得有点耻辱。在他心里,尽管李安全劣迹斑斑,但毕竟他将自己的爱女亲手送给了自己,而且成为皇后,李安全从关系上来说也是自己的岳父。而对于他十分陌生的李遵顼来说,虽然这是他们的国事,但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难道这个新皇帝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成吉思汗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早就犯嘀咕了。于是他连夜召见耶律楚材,商讨对夏之计。

“大汗,那李遵顼是忠是逆,一试便知。”耶律楚材建议道。

“如何试探?”成吉思汗摸着胡须问道。

“只说即将出兵金国,令其调兵助攻,若其听从征调则是忠,不然则反。”耶律楚材说。

“哦,卿言正合我意。”成吉思汗沉吟道。

“好!马上派使臣前往西夏传朕旨意,令西夏征调精兵三万助攻金国。”成吉思汗下了一道旨意。

聪明的西夏新皇帝李遵顼在短短的十天就见到了成吉思汗的快马来使。这个遍读天下书尽知天下事的状元郎皇帝大为震惊,他不明白,远在天边的蒙古人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如同天降般出现在他面前,难道他们长了翅膀不成?

李遵顼自然不敢怠慢,他准备了丰盛的御宴招待成吉思汗派来的使节。餐桌上是大块大块的牛羊肉,以及各种肉饼,配上各种香料,鹿肉和马肉则调着酱汁,此外还有蜜饯、杏仁、点心等食品,丰富多彩。皇帝没动一下筷子,只是眼睁睁地观望着这个令他颇感神奇的蒙古人。他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不用筷子吃饭外,没有让他感到新奇的地方,甚至他觉得如此野蛮粗鄙之人怎么会有神奇之处呢?看着狼吞虎咽的使节,皇帝的眉头紧锁,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话了。

“西夏距克鲁伦河千里之遥,如果不是骑着飞马,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皇帝将筷子举到半空中问道。

“哦!皇帝陛下,是这样的。”使者说着咽下还憋在腮帮子里的食物,然后用手抹了抹嘴接着道,“我们蒙古国在必经之路都设有驿站,从大斡耳朵出发时,一直到这里,我骑的马儿累死了七匹,而这些马儿都是来自各个驿站,我星夜兼程奔驰,路经七个驿站换乘马儿,而马儿从不休息,直到累死,所以我就能用七天时间来到这里。”

“你在路上吃什么,喝什么?马匹不休息这个我相信,但是你不休息吗?”皇帝惊讶地问。

“尊敬的陛下,我们从小都是在马背上睡觉的,我们一旦跨上马背,身子就如长在了马背上,就是狂风暴雨也不能把我们从马背上拉下来。”使者喝了一口水说,“我们在马上吃,在马上喝,马背就是我们蒙古人的一切。”

皇帝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这位蒙古人,然后不解地问道:“即使星夜兼程,也需要喝水吃饭,莫非你的马背上还承载着每天的粮草辎重?”

“哦,皇帝陛下,是这样的。”使者又停顿了一下,然后喝口水接着说,“我们只需带少许干粮,这种干粮是我们蒙古草原上的奶酪,就是酸奶疙瘩。我们感到饥饿的时候,就吃一块酸奶疙瘩,吃了之后满口生津,一路上也就不觉得饿了。在口渴的时候,我们就用匕首在马的脖颈处划开一个小口子,然后吮舐它热腾腾的鲜血,马儿在奔跑的时候,血流如泉涌,而且也毫无感觉,所以我们在不伤害马儿的同时也在马背上解决了饥渴。”

皇帝听到这里只觉脊梁骨冷飕飕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两眼直直地盯着使者,心下暗暗叹道:“真奇人也,割马吮血,死而剔骨,衣其皮革,天下皆视之为虎狼也。”

“陛下,你不舒服吗?”使者似乎看出了端倪,故而问道。

“朕想问你,贵国每出征则行军千里,有如神速,莫非也如你所言这般?”皇帝问道。

“正是如此,陛下。”使节肯定地回答道,“军队更胜于我们,他们能够日行千里,鞍不离马背,甲不离将身。我们蒙古军行军打仗,无论多远多近,都不曾携带辎重,都是如我般轻装出行,而且队伍也是依据自己的力量和能力前进,第一个到达目的地的人才是英雄。军令如山倒,蒙古军严格遵守军令,从不会临阵脱逃或半途而废,他们只需要在同一个地点会合即可。”

“兵法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军不带粮草辎重,如何打仗?”皇帝疑惑地望着使节。

“皇帝陛下,中原人有句话叫作: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我们蒙古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使节说得铿锵有力。

皇帝顿时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帝陛下,对于成吉思汗的旨意,陛下以为如何?请明示。我还要赶着回去复命呢。”使节站起身来提醒道。

“哦。这个……当然,当然。”皇帝也急忙起身说,“你回禀大汗,朕急速征兵,听从大汗调遣。”

同样在七天之后,成吉思汗得到了西夏新皇帝令他十分满意的答案,因而,他已经习惯了塞哈尔皇后的愁眉泪眼。

在离金中都不远的燕子城,坝上草原几乎将这座城池与其他地方隔成两半,它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使得这里景色宜人,凡到此地者,莫不流连忘返。就在这个地方,春天的某一天,在一条潮湿的草地上,奔驰着上千名骑兵组成的队伍。在这队骑兵中,奔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英武的年轻将士,黑褐色的头发,浓眉大眼,下巴上的胡须和嘴唇上的胡须看上去很整齐,宽阔的双肩显得精神抖擞,胸膛也因为佩戴在腰间的马刀而显得极为厚实。他就是成吉思汗的大将之一只儿豁阿歹,在他身边的一位骑兵士举着一面在风中招展的旗帜,图案上是九斿白纛的标志。

只儿豁阿歹不得不为成吉思汗效死输忠,自札木合十三部落联军被成吉思汗击溃之后,他成了俘虏。在那场战争结束后,札木合败逃,行踪不定。而成吉思汗不问札木合的下落,首先问的是谁射伤了他的黄骠马——当然,射杀黄骠马就等于是想射杀他,虽然那次他因为换乘马匹而侥幸逃过一劫,但对那次事件一直心有余悸。只儿豁阿歹曾听术赤台说过一句话:“铁木真爱他的马胜过爱他的妃子。”于是,当成吉思汗问是谁伤了他的爱马,只儿豁阿歹当时就承认是自己射的。成吉思汗自然对眼前这个俘虏刮目相看了,他不但欣赏这个年轻人敢作敢当的勇气,更欣赏他超人的箭术。所以他将这个俘虏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就像爱自己的坐骑一样欣赏他,并赐名哲别。

哲别带着他的士兵骑进了金国的燕子城。由于燕子城坐落在坝上,有些地方几乎是陡直的山坡,上坡的幅度很大,马匹上坡的时候都显得很吃力,看到这里的人都在观望他们,为了显示蒙古军的英勇,哲别抽出弯刀,照着马的腹部轻轻一刺,他的马就一惊,前蹄扬起,继而飞驰起来,还没等守城的卫兵反应过来,他就直接冲进了城堡。他身后的骑兵们都学着他的办法,刀刺催马,没有一个骑兵落伍。进入城堡,马蹄声在石子铺成的路上奔跑,显得更大声了,小城里的道路并不宽敞,不过街上人都会退到街旁让这一队骑士快速通过,卫兵们都被这强悍的一幕惊呆了,很快就有人去向城堡的主人汇报。

哲别等待的就是这个,对于他而言,刺探军情就是试探虚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并不把这一座小城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座小城在他的千名骑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很快燕子城里就轰动了,城中百姓都在纷纷议论,互相奔告。燕子城的长官以最快的速度将鞑靼人入侵的消息加急传给金国的朝廷,金帝完颜永济闻报大惊,急下旨遣使赶往燕子城和谈。

在燕子城的官府,聚集着金帝的使者和地方官吏数百人,都在焦急中等待鞑靼骑兵的到来。当哲别大步地走进来,所有的官吏都马上站起来,对他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礼。哲别挥手致意,然后在刺史的席位上坐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就座。和谈的结果以失败告终,因为成吉思汗不再满足于小恩小惠了。当然,金帝无法容忍成吉思汗要他这个皇帝俯首称臣并年年纳贡的要求。

哲别带着骑兵离去,金帝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于是下诏命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和参知政事完颜承裕领兵御敌。

成吉思汗大怒,准备了几个月之后,在金秋之时正式对金动武。他亲率东路军直驱中都,命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领西路军直取西京。成吉思汗作战一般都是攻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掠地,轻而易举地袭取了乌沙堡和乌月营两座城。

乌月营。

在这座城还毫无防备的时候,哲别和他的士兵们就像一群恶狼扑进了这座原本宁静的小城,狼群犹如闯入羊圈,一场浩劫在哭喊声中发生了,蒙古兵抬起猎鹰一样的锐利的眼睛在每一个角落搜寻着。他们抢掠,杀戮那些反抗他们的人。

一支接亲队伍就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了狼窝。乐队的奏乐戛然而止,美丽的新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偷偷地掀开轿帘往外看,却看到了几双奸笑的眼睛,蒙古士兵互相窃笑着,向花轿围了上来,当新郎上前阻止时,还没抬起手就被弯刀刺穿了腹部,当场身亡。新娘已经在轿中颤抖了,她捂着脸痛哭起来。

“姑娘,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们抱着你下来?”一位士兵用马刀掀起轿帘问道。

她只好战栗着走下轿子,士兵立即就凑了上来:“走吧,姑娘,我们要初夜权!”

士兵们哈哈大笑起来,使这位士兵更加兴奋起来,他把新娘拉到他的怀里,但是被她用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惹得其他士兵笑得更厉害了。新娘以为她的反抗会让这些突然出现的鞑靼人停止恶行,没想到他们变本加厉,更加狂妄起来,又一个士兵从后面扳过她的瘦弱的双肩,并将他的臭嘴贴到了她的嘴唇上。她挣扎开来,给了那位士兵狠狠的一巴掌。

“是个倔母骡子!”被打的士兵摸着自己的脸说道。紧接着,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她抬到街上的一处空地上,想要撕扯掉她的衣服。很多人都在不远处偷偷地观看,也有一些人出来劝阻,却被他们扬起的弯刀吓退。那位士兵将她压在地上强行吻她,一直手还塞进新娘的胸部。当她反抗时,旁边的士兵却将马刀放在她面前。新娘丝毫都不畏惧,她咬断了士兵的舌头,士兵惨叫一声蹦起,捂着满嘴鲜血的嘴惊恐地望着她。

两个士兵抓起她的头发,举起拳头想要狠狠地殴打她,她的头发像瀑布一样散开了。举起的拳头在刹那间被一股力量向相反的方向折去,随着咔嚓一声,士兵痛苦地大叫起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背着两把利剑的年轻壮士,从穿着来看,颇有几分侠士味道。士兵再回头看看同伴,他们早已倒在地上呻吟了,抱头的抱头,抱腿的抱腿,显然是遭受了重创。

“大胆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凌民女!”侠士大喝一声。

两个士兵跳了上来,挥舞着马刀,侠士随即拔剑,只听当当两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马刀就从手腕滑落了。

“姑娘,速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侠士对姑娘说。

姑娘很快被几个亲人拥簇着跑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冲向侠士,然后跳跃起来,两只脚离地有一尺多高。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哲别。侠士的身子轻盈地一闪,就躲过了哲别的袭击。哲别后退百余步,随即取下弓箭,抽出一支箭准备拉弓,但是侠士还在原地不动,一支冷箭嗖地射向侠士,却被侠士挥剑斩成两截,这让哲别深感惊诧,因为还从未有人抵挡住过他的箭。

“今日不与你等胡人计较!”侠士看来没有再战的心思,说了一声就转身要走。

“来得容易,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壮士请留下姓名,我可饶你不死。”哲别说。

“我叫尹志平,就住在白龙洞,你们勿要掠杀,只管来找我!”侠士说着,脚尖一点,就腾空飞到街面一座阁楼,甚至在屋檐上飞奔,然后不见了踪影。

劫掠一天的士兵们还不满足,但是传令官却传来成吉思汗要召见他们的口谕,哲别只好下令停止抢掠,大军回营待命,他急忙往乌月营府邸见成吉思汗。乌月营的浩劫终于结束了,而新的战争又开始了。独吉思忠被罢免,接替他的是完颜承裕,这位懦弱平庸的元帅彻底改变了金国命运的走向。这位手握雄兵的将领,却在蒙古军不可一世的气势的威逼下,不战自退,连失昌州、桓州和福州,三州三个刺史守城不住,相继投城殉国。

“接下来就要野狐岭之战了!成吉思汗四万军队打败了金国四十万军队,金国人就要完了!”宝音突然大声喊道,这声音很响亮,以至于他自己都在睡梦里听到了,然后他睁开眼睛。

“你是怎么了?一整夜都不安稳,一会儿说一会儿叫的?”包绮丽坐在他身边问。

“现在是几点了?”他惺忪着双目问道,发现自己手中握着金蝠牒,接着他又说,“一定是这个东西,让我置身于梦境之中。”

“天亮了,要不要去吃早餐,阿日善已经在餐厅等我们了,今天还要去成吉思汗陵吗?”她问道。

“一定要去,我想去看看相关资料。”宝音揉揉眼睛答道。他想起床,可就是翻不起身来,因为时间刚好是早上八点,开春的季节,草原上的空气异常清新,就像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他重新拽入梦乡。他感到无法起身,尝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他就翻过身侧卧着,目光投向窗外,望着无底的碧空,看着白云在天空中飘浮着。宝音半睁半闭着眼睛,一阵舒适的睡意突然一下子袭击了他的身子。

“要么你再睡一会儿吧,看来一晚上你也没休息好,我告诉阿日善叫他们别等我们了。”包绮丽说,可她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她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把一半已经掉在地上的毯子盖在他身上,轻轻一碰关上门。

在梦中,宝音好像又来到他最初来到的那个山丘,那里的松林还保留着,只是这里已经到夏季,先前砍伐的树木仿佛又恢复了原样,郁郁葱葱,绵延在草原上。他看到自己正在高原上眺望,然后又感觉自己对眼前这片景象非常熟悉,于是他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定是燕子城,在一次梦里曾见过。他要往下走,去看看哪里有人,但是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挪不动脚步。接下来,他在梦里又做着梦,梦到自己躺在碧绿的草地上睡着了,自己正躺在山坡的什么地方,周围有一些异常的动静,那种危险临近的感觉使他在梦中清醒过来,他毫不怀疑,小松林里藏着一些人,正在监视着他,并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他用双手撑着使身子微微抬起,拿起掉落在草地上的金蝠牒,并把它悄悄地放在口袋里,开始细心察看着周围。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使他从梦中清醒过来,头脑清楚地问自己: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成吉思汗的士兵吗?或许是当地的牧民?他听见有人在松林里喊了一声:“何人!”

这时,从松林里传来了一个焦急不安的声音:“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有四十万人,都在野狐岭南边,木华黎国王奋力拼杀,看来这场恶战我们要胜利了。”另一个人说。

这些奇怪的话使宝音警惕起来,不过喊话的人毫无疑问是成吉思汗的哨探,他们是躲在松林中刺探军情的。

“嗨!那里有人,他是谁?!”另外一个人喊道,这声音就好像是冲着他来的,他立即感觉他被他们发现了。果不其然,十几个哨探低声细语了半天,大幅度地做着手势,以至于把小松树的树枝都晃动了,然后鬼鬼祟祟地弯腰朝他身边赶来。

“你们是什么人?”宝音坐起身反问道。接着就沉默起来,使他惊讶的是,他的声音不但软弱无力,而且好像有点口齿不清。

“你是完颜承裕的奸细吧!”一个士兵大喊着将马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是谁?”宝音又问道,他想挣扎起来,可是又发现自己已经被绑起来了。

“把他送到木华黎国王的帐中……”

“我不是金国奸细,你们放开我。”宝音吼叫着,但他自己感觉他的声音非常微弱。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极度虚弱,无论是手还是脚都不能再动弹了,既不能移动,也不能自卫,泪珠顺着他那乌黑凹陷的脸颊流了下来。

“看吧,他哭了!”押着他的士兵问道,“你哭什么?”

“我不是奸细,我是过路人,不知道怎么在这里,我迷路了。”宝音极力解释着,接着他被推入帐中。

“你是什么人?”一个身材较瘦,且脸上长有许多雀斑的将领盯着他问,他想这一定就是木华黎。

“木华黎,你放开我,我不是什么奸细,我是过路人!”宝音大喊道。

话音刚落,帐中的人就叽叽喳喳起来。

“咦,他竟然还知道木华黎国王!”有人惊奇地说道。

“你知道我?”木华黎用掩饰不住的好奇眼光看着他。宝音自己感觉到似乎是说错了话,于是低下头。

“把他带到大汗的帐中。”木华黎说。

迷迷糊糊中,宝音感觉自己又被带到成吉思汗的大帐中,这一次他没看到也遂和塞哈尔皇后,帐中只有成吉思汗和耶律楚材,还有耶律阿海。

“朕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成吉思汗坐在一张铺有兽皮的椅子上,奇怪地盯着他。身边的侍卫朝宝音走近,一直握着准备好的弯刀。

“对,大汗,我就是宝音!曾在克鲁伦河的斡耳朵见过您。”宝音沮丧地说。

“你怎么在这里?诺敏公主在哪里?”成吉思汗不由自主地微笑着,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们走散了,该死,没有谁告诉过我怎么会来到燕子城,并且你们正在攻打金国。”宝音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成吉思汗好像对他并不重视,而是把头转向木华黎和耶律楚材。

“这都几年了?没想到他们还活着,尽快派人去寻找诺敏公主的下落!”成吉思汗对耶律楚材说。

“木华黎国王,完颜承裕那边怎么样了?”成吉思汗问道。

“他们虽然人多,但人心涣散,那个胆小鬼不敢正面出击,我们的人只是冲过去试探了一下,就把他们打得胆战心惊,落花流水,狠狠地把他们猛杀了一回,那个胆小鬼又后退两里。”木华黎得意地说。

“好!”成吉思汗突然起身,坚定地说,“完颜阿骨打的子孙已经到末日了!木华黎、耶律阿海听令!”

“是,大汗!”木华黎和耶律阿海上前,弓身听令。

“木华黎,你带领你的人马从左出击,猛击敌军左翼!”成吉思汗命令道。

“遵旨!”木华黎得令退到一侧。

“耶律阿海,你带领你的人马从右出击,猛击敌军右翼!”

“是!大汗!”耶律阿海得令退到一侧。

“我率主力直刺敌军腹地,如此一来,完颜承裕就会吓得魂飞魄散,敌军必然大乱!”成吉思汗握紧拳头说。

将士们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后,就开始行动起来,而宝音发现很快帐中只剩下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十月里,当时白桦树上的黄叶像在燃烧,白杨树似乎笼罩在红色信号火中。就在这个时候成吉思汗用他的战术在野狐岭打败了完颜承裕率领的四十万大军。完颜承裕领着他的残部退回到会河堡,并在会河堡西面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匆忙地进行着防御工事,准备在这里拒敌。会河堡的百姓,无论是农民还是老人或妇女、孩子,各种年龄不同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在酷热中挖掘战壕或建筑高地,忍受着沼泽的潮湿和蚊子的叮咬,不分日夜地干着。防御工事穿过沼泽地,从南到北绵延几十公里。可是,成吉思汗的大军并未停止攻击,他们跟进突击,与还未完成防御工事的金军恶战三天,一举歼灭了完颜承裕的精锐部队。而直取西京的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领的西路军突破了几处防线的入口,接连攻克云内州、东胜州、朔州等地。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了,西京守将胡沙虎弃城,仓皇逃入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