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钧,生卒年月不详,字元淑,江西临川人。清嘉庆时期举人。“耳食”典出司马迁《史记·六国年表序》:“学者牵于所闻,不察其所始终,因举而笑之,不敢道,此与以耳食无异。”意为俗学浅识,不知真谛,恰如耳食不知味。乐钧把自己的著作命名为《耳食录》,意在表明,小说所记都是道听途说的俗学浅识之言,不足为观。其实是作者的自谦之辞。作者在大量的鬼怪传奇故事中,融进了自己的情感和见识,反映了封建时代知识分子的心声;尤其是借助于小说的形式,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和人民生活的凋敝,对我们理解当时社会,有一定的帮助。
贾人有丙丁相善者,皆青州人也。约至长沙合资贸易,订以某日启行,会于某所。
既而丙至,而丁不来。候之十日,丙谓丁爽约,心非之,遂独往。三年而丁至,时丙已饶于财,将卜归。乃迎谓丁曰:“来何暮也?我且归矣。”丁深谢后期之罪,而不言后期之故,且曰:“君归我亦归耳。”丙问故,丁曰:“恐君道远孤行,或有不利。愿伴君以赎前愆也。”丙谢曰:“君勿耳。君千里远赴,必有所为。今不终朝而归,乃以我故也,我则累君。”丁固请同行,丙乃许,虽感之,亦复疑之。谓有故而稽迟者情也,无故而旋反者非情也,虽友生之谊笃,爽约之悔深,不宜至此,是必有异。而丁于道途之间,旅居之际,金兰之情,云霞之谊,逾于往昔。又时道人生聚散之感,朋友离别之恨,使人凄然,如睹寒冰而听哀笛,对落月而闻断琴也。
既至青州,丁距丙居近百里,邀丙三日后过其家,当相待。因执手歧途,恸哭言别,丙亦为之潸然,不知涕之何从也。
三日过访,丁妻出见,收泪而言曰:“先夫捐馆,已近四年。其没也,在公南行之前夕,故不及讣。弥留之际,犹谆谆以失约于公为辞。昨梦至家,言公明日当来,宜鸡黍俟之。家以公方远行未信,今果然矣。”丙闻大哭。命其子引至墓所,持尊酒而告之曰:“故人故人,已至此乎!向犹谓君寒盟,不意已隔泉壤。而君不远千里,省我而同行。故人于某生死厚矣。形泯情亲,千古所仅。今酹酒故人之宅,能使猿鹤旧侣,更望颜色乎?”言罢大恸,子亦痛哭。行道见之,无不陨涕。忽阴风刺骨,山叶惊飞。见丁于尘雾之中,挥泪拱手,须臾而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