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轻蹙娥眉,起身来到门口,刚想关起房门,冷不防一个人撞了进来,一手按住楚嫣的嘴巴不让她出声,另一只手迅速关上房门。楚嫣惊魂未定看着来人,那人很年轻,不过二十,脸膛呈现健康的太阳红,黑白分明的眼睛,方方正正的脸膛,一开口就露出整齐的白牙:“姑娘不必惊慌,在下借贵处躲避一时,决不会加害姑娘。”
楚嫣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很快便镇定下来,那人看楚嫣不再挣扎,这才慢慢放开手:“只要姑娘不喊不动,在下亦不会冒犯姑娘。”楚嫣也不言语,只是打量面前这透着朴实憨厚的小伙子,看他的模样,不像个盗贼,闯入宇文府究竟是何居心?外面到处在喊捉贼,捉的就是他吗?
那人环视屋子,这才看见棋盘前还坐着一个小女孩,正用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看着自己,全无惧色,不由诧异,这么小的丫头,竟然不害怕他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年轻人刚定下神来,外面便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大姐,是我,你在吗?”
年轻人立刻紧张起来,将手中长剑架在楚嫣颈间,示意她将来人打发走。
剑锋凌厉,但楚嫣听出是大弟弟宇文太的声音,心中反而放松了:“是太啊,我有些头疼想歇息一下,有事回头再说吧。”
外面沉默了一下:“好吧,那我走了。”
小伙子舒了口气,刚刚放开楚嫣,门却“咣”的一声被撞开,那小伙子反应也快,举起手中长剑劈向来人,可来人更快,只觉眼前一花,喉骨已经被来人的手指控制,仅需用力一捏,便能要了他的命。小伙子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东方俗人?”
猛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小伙子惊奇地睁开眼:“啊!是恩公呀!”进来的人他认识。原来,不久前,宇文太还跟着不死药神华笃学医的时候,东方俗人曾经去求医,当时,他受了重伤,又中了剧毒,命在一线,华笃偏偏不在山上,是宇文太救了他的命。
宇文太让大姐关好门,这才问:“你怎么闯进宇文府了?”
东方俗人却问:“恩公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药神的弟子吗?”
宇文太跟华笃学医时对自己的身世一直低调,很多人不知道他就是宇文府的长公子,今日不巧遇到东风俗人,便不再隐瞒:“不错,我是药神的弟子,同时,也是宇文府的长公子宇文太。”
东方俗人很意外,似乎不敢相信,叹息一声,咬牙道:“恩公即是宇文府的大公子,今日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如果恩公现在一剑杀了我,或者把我交给令尊处置,我决无半句怨言!反正我这条命原本就是恩公的。”
宇文太面色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素闻洛阳东方俗人是位义士,并非鸡鸣狗盗之辈,却因何不请自来到我宇文府行窃?”
事到如今,俗人倒也坦荡:“这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我来这里就是盗取二张收买串通宇文府阴谋政变窃国的书信!既然败露,是杀是刮悉听尊便,只是没有想到恩公竟然是大唐的逆贼乱党!”
宇文太眉头微蹙,东方俗人说的二张是当今女皇的男宠张昌宗、张易之兄弟,宇文太知道那二张仗着女皇宠爱,祸乱皇室,残害朝臣,横行乡里,早已是天怒人怨,如今女皇年事已高,病势沉沉,二张借机阻隔女皇与外界的沟通,妄图独霸朝纲。父亲一心想着光复大周,巴不得李唐混乱,因此结交二张支持其颠覆朝堂是必然的,新婚的头一天父亲还跟二张的密使在书房谈了整整一夜。他并不表态,只是道:“我一届布衣,对朝廷的事不感兴趣,东方兄跻身草莽,缘何要趟这混水?难到兄台也效力于一方诸侯?”
东方俗人脸色一正:“我东方俗人一腔热血,从不为谁卖命,只凭良心做事!当今天下牡鸡司晨(意思是母鸡代替公鸡掌管报晓的事务,完全乱了规矩),刑狱残酷,佞臣当道,多少忠臣良将被害,无辜百姓受到牵连,我等热血男儿岂能坐视不理?”
宇文太盯着东方俗人的眼睛,见其坦荡荡,知他说的是真话,便道:“其实,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好,非要弄个天下大乱,为了区区几个人的功名霸业,而让无数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又岂是我等真男儿所为?”
几句话说得东方俗人心中一动,这位少年翩翩的大公子究竟是怎样的人?江湖上谁不知道宇文复雄霸的野心,他的儿子,会有所不同吗?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族兄宇文成蛟的声音:“大家都仔细检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一定要找到那个盗贼!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搜这边,你们,跟我来!”说话间,脚步声已经到了房门外:“楚嫣妹妹,在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