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上的来来往往者也视电兹为一块玉地,可以休整,可以游玩,同时也留下了与本地文化大异其趣的种子,目光的碰撞,歌舞的交融,如同春天的风一样瀝柔,不帝有任何舰的意味0什么样的舞台比大漠戈壁更广大?什么样的景致比蓝天白云更明媚?如果在西部,有不期而遇的舞者,听高亢辽远的歌唱,朋友啊,那就是幸运,生命难忘的时刻。
还记得《玉门出塞歌》吗?
那真是老歌老调了:
左公拂柳玉门晓,塞上风光好。天山溶雪灌田畴,大漠飞沙旋落照。沙中水萆堆,好似仙人岛。过瓜田碧玉丛丛,望马群白浪涛涛。
想乘槎张骞,定远班超。汉唐先烈经营早,当年是匈奴右臂,将来更是欧亚孔道。经营乘早,经营乘早,奠教碧眼儿,射西域盘雕!半个世纪过去了,歌声中的苍凉忧患依旧扑面而来。西部,对中华民族的子孙而言,永远是梦魂牵绕的,更何况这一首歌的出现,还有着一段悲怆的故事。
1946年,在沈阳创立美术学院的画家韩乐然应常书鸿邀请前往敦煌考察。可是当他得知新疆石窟艺术的丰富和迷人时,便只身搭车入疆,在克孜尔千佛洞临摹了14天,然后回到兰州,举办“克孜尔千佛洞壁画展览”,一时轰动。尤其当兰州的观众得知外国人在新疆随意挖掘文物,将千佛洞壁画切割运往国外时无不义愤,于是便有了署名“皋兰老人”的这首歌词。
龟兹、千佛洞,无论今人的眼光怎样挑剔,它都是世界人类极其灿烂的古文明的经典之作。
是的,龟兹古国已经消失,龟兹艺术却至今鲜活,它只是隐秘者从不言说自己,面对探险家、艺术家和窃取者都是沉默的。
沉默也是叙述的一种方式。
沉默的高贵就是不作解释。
龟兹国自西汉以来就是西域三十六国中的大国,地处丝绸之路要冲。龟兹“城有三重,外城与长安城等”,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说:“大城西门外,路左右各立有佛像,高九十余尺,于此像前,建五年一大会处……举国僧众皆来会集,上自君主,下至士庶,捐废俗务,奉持斋戒,受经听法……诸僧伽蓝庄严佛像,莹以珍宝,饰之锦绮,载诸辇舆,谓之行像,动以千数,云集会所。”礼佛诵经的龟兹啊!公元628年,即唐贞观二年初春的一天,龟兹国王在城东以外迎候来自中土大唐的玄/类,一座高三丈的佛像立于四辆彩车上缓绥驶来,国王与百姓围着水桶跳舞,互相以清水浇泼,象征雨从天降。然后是“五方狮子舞”,龟兹女的“胡旋舞”,这些舞蹈传到长安,唐皇为之倾倒。这一切均使玄奘为之惊讶,龟兹的确是不同凡响的。远在玄奘之前的东晋时代,龟兹就有了著名高僧一代佛经汉译大师鸠摩罗什,龟兹还有一位使长安倾倒的音乐家琵琶高手苏祗婆。
歌之舞之的龟兹啊!历史留下的巨大而细密委婉的音响,在今天库尔车境内还不时能听到。可以想见,这个似乎专门从事佛教与文化事业的国度,从所有迹象看都是平和、喜乐的,人们酷爱艺术,一心礼佛,目光善良而又充满了好奇心。他们肯定也放牧耕种,但不以敛财为人生快事。
信仰使龟兹人精神富有。
歌舞使龟兹人心情快乐。
丝绸之路上的来来往往者也视龟兹为一块宝地,可以休整,可以游玩,同时也留下了与本地文化大异其趣的种子,目光的碰撞,歌舞的交融,如同春天的风一样温柔,不带有任何侵略的意味。
你要去库尔车听皮鼓与唢响的交响。
你要去看名叫“库车赛乃姆”的歌舞,那些少女脖颈的左右扭动,美目流盼、柔臂软腕、扭腰出跨、碎步平移都是在告诉远方来的朋友,这里是龟兹。
你甚至会因此而联想到那些石窟壁画上的人物与姿态。
毫无疑问,把龟兹文化更为原色原味地保存下来的是龟兹石刻群,已经编号的洞窟总数为570多个,其中克孜尔石窟就有236个,保存壁画1万平方米。
徐松曾于1821年考察龟兹石刻群,在《西域水道记》中,他描述克孜尔千佛洞“缘山法像,尚存金碧”,而库木吐拉千佛洞则是“经丁谷山西,山势斗绝,上有石室五所,高丈余,深二尺许,就凿佛像数十座,瓔珞香花,丹青斑驳”。
最早将龟兹石刻从学术层面系统介绍到世界上的是美术史家课树桐先生。他认为龟兹石刻开凿之初及延展开凿的年代广一般比较接近的看法是从公元3世纪到10世纪之际,由此谭先生还认为“克孜尔千佛洞的开凿要早于敦煌石窟”。
公元2世纪?3世纪,佛教已传入龟兹,至5世纪为极盛。通常的说法是佛教传入中国时正值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需要精神的安抚以求天国来世,佛教因而得以大行其道。这样的解释已经习以为常,但很难适用于“龟兹现象”。中土大乱与龟兹无关,相距太远了。正是遍布龟兹的石窟,其开掘凿通,精雕细刻说明:倘不是太平盛世,有没有进行此种艰辛伟大创造的可能?
也许,龟兹石刻可以这样解读:宗教的信心不仅能抚慰苦难,也可以超度一切。
龟兹石刻的雕塑是主体,而壁画则是它的补充和延伸。
雕塑大都没有保存下来,毁于战争和盗掘,所幸的是有一些壁画幸免于难。造型优美、千姿百态的飞天为森严肃穆的佛国世界带来了不可言喻的勃勃生机。众多的《说法图》中,有半裸或****的女子在释迦牟尼两侧交叉而坐,双掌合十听法,还有在佛的脚下卧着一个****女子,闭目沉思,陶醉在佛光的沐浴中。
龟兹壁画中普遍存在的裸体艺术以及其三道弯的优美形体,是非常有趣而奇特的文化现象,伎乐飞天,歌舞不绝,我们只能说那是生命的赞歌。面对佛像的慈悲,涅槃的安详,作为宗教文化的历史符号,更多的不是显现而是隐秘,显现于荒野,隐秘于天国。
朋友,你要虔诚地凝视龟兹石窟,无论这石窟之中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因为它就是历史的慧眼。
这历史的慧眼正注视着我们,人啊,你要走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