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想到完颜齐的身份不免有些疑惑，要是按照正常的思维来看，完颜齐跟完颜宗望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完颜齐自己都知道自己是汉人的身份，本应该跟金国处于对立面，可是完颜齐的这番表现显然不是这样的情形。
“小齐啊，按照你的身份，你操心这些做什么，你原本就属金国，即使是你这个名誉上的父亲做了皇帝，他会把太子之位给你吗？”宋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父亲这边确实有这个打算。”完颜齐眉头皱着，他似乎也不明白完颜宗望为什么会有这种打算。
“你不会真的为了个什么太子的位置就这样纠结吧。”这是宋然的猜测。
“狗屁，我倒是真的不在乎这个什么太子之位，现在最麻烦的事情是我这朝不保夕，有人要对我不利，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安插了不知道什么人的眼线，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完颜齐这一放开来，讲了一大堆东西。
“等等，打住，你这不科学，按理说你们这宫斗应该是在你父亲跟那个完颜宗翰之间，怎么会牵连到你。”宋然还是有别的疑问。
“这还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唉，可能这会是扳倒我父亲的一个机会吧。”
这就解释得通了，宋然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你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我想你帮我找出我身边隐藏的人，我不想因为我这个情况牵连到我父亲。”
“这事你找我恐怕不合适吧，我又没什么能力，我看你找无名恐怕更合适一些。”宋然一是不想搅混水，二是确实感觉自己力有不及。
“现在我能相信的人都没有了，就只能找你了。”完颜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宋然突然感觉到了完颜齐的孤独，这好歹也是一个超级官二代，怎么会连个亲信的人都没有，看来这涉及皇权的事，水很深啊。
“好了，我最后一个问题，咱们虽说不算是亲近到两肋插刀，可是我也不能看着你出什么意外，咱们要是这么做，别人没有了用你威胁或者要挟你父亲的理由，等于是帮助了你的父亲夺取皇位，能不能夺到暂且两说，我就想问你，你本是汉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然。”完颜齐听到宋然这番问话之后，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你觉得这金国跟大宋有什么分别，以前我就有感觉，你似乎对我们金国并没有什么偏见，也没有用什么侵略者的眼光来看过自己，你别否认，那是在我告诉你身份之前。”
宋然不置可否，即使到了现在，他对于金宋两个国家还是没有多少非我即敌的判断。
完颜齐接着说道：“我去了江南，并不是一无所获，我要是告诉你我的亲生爹娘就是被宋人自己害死的你相信吗？”
宋然突然听到这个说法，显得有些震惊，旋即又安定下来，完颜齐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这相信不相信不重要，你到底是要说什么？”
“我父母死于宋人之手，按理说我这是仇，对吧？自小完颜宗望收养了我，一直到现在，还准备封我太子之位，这是恩吧？你说我应该怎么做，一边是仇一边是恩，好，我也不说这小家之事，咱就说这国家吧，作为宋人，我是不是应该仇视金国？而作为金国未来的太子，我又该如何？”
这真是一个理不清的问题，世间本就没有非黑即白，要是按照完颜齐所说，他这国仇家恨根本在两个方向上，统一不起来。
“你父母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个以后我再告知于你，我有确凿的证据，并不是信口胡说。”
宋然思索了一会，“我可以帮你的忙，但是我想说明两个事情，第一，我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出你身边隐藏的人，这第二嘛……”宋然忍了一下，并没有说下去，他考虑要不要告诉完颜齐这太子之位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在大宋那边，各种阴差阳错都没改变历史走向，那么为什么不在金国试试呢？
“第二是什么？”完颜齐追问道。
“第二想到再说。”宋然只能支吾过去。
既然宋然已经同意了，完颜齐也就没有什么好再继续说下去的了，他也不想再去咨询宋然到底要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反正只要能暂时不让人产生怀疑就行了。
究竟要给宋然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呢？这个就只有完颜齐自己知道了，宋然继续坐在车厢里面等着，躲在车厢里面固然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但是这要是完颜齐的亲信中间有了不可靠的人，就凭完颜齐私自带着一个大宋的人就有些麻烦了，况且宋然最近可是有些出风头，在京城的有消息来源的人大都知道张邦昌可是经常往他那里跑，宋然就不相信会没有人认得出自己。
不多会，完颜齐回到了车厢之中，说是已经安排妥当，宋然这回总算是见得天日了，憋在车厢中可不是什么好受的，忍饥挨饿还能挺得过去，这三急的事情就麻烦大了，总不能就地解决吧，宋然自认为自己是有洁癖的，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才刚听到完颜齐说安排好了，宋然就迫不及待的叫了停车，下了车之后，宋然发现，自己乘坐的这一辆车是在大队人马的靠前位置，后面还跟有数百辆牛车，这些牛车也就是简易的铺设了一下底板，绝大多数连旁边的厢板都没有。
由于隔得太远，宋然也看不清那些车上拉的究竟是些什么人，晃眼看去应该都是些妇孺之类，方便完之后，宋然问完颜齐究竟给自己安了个什么身份，得到答案后宋然差点直接给完颜齐一个飞踹，安排什么不好，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画师的头衔，宋然自己连字都写不好，还画什么画？
这也不是没有由头的，按照完颜齐的解释，在京城的时候，张邦昌屡次往宋然家跑，恰巧张邦昌有个爱好画作的业务爱好，自然就将二者联系起来了，虽然有些牵强，倒也能够解释，至于问题的难点——宋然的作品，这就更好办了，金国这边对大宋的当代画家确实没有多少了解，只要不是现场测验，也能蒙混过关。
之所以安排个画师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掳来的人之中，能工巧匠之类的受的苦要少一些，或许是金国这边知道自己文化欠发达，刻意重视一些。
宋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个画师，完颜齐也佯称自己爱好此项，这多多少少还是减少了一些怀疑。
牛车行进很是慢，要回到金国的都城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历史记载这一路可是走了快一年，宋然从完颜齐的口中问出，这只是撤退的先头部队，主要俘虏是两个皇帝更家眷金银等等，还有另外一只队伍由完颜宗望主帅，那边主要是宋廷的各种官吏大臣这些。
宋然有些奇怪，完颜齐怎么会出现在不是自己老爹的队伍之中，略一思索，恐怕这其中已经出现了一些猜疑完颜齐的端倪，要不然也不会这样刻意安排。
这些都不重要，宋然现在还有一件非常想要办的事情，他想到后面的车队里面去找找看宋徽宗是不是在里面，虽然在京城的时候收到纸条说这个宋徽宗是假的，可是宋然还是要去确认一下。
打着技术人员的幌子确实要方便一些，主要是还有完颜齐在旁边撑腰，宋然如愿的看到宋徽宗，不管怎么看，宋然都看不出这个宋徽宗跟自己之前看到过的那个有什么分别，可是宋然知道，这就是假的，因为对方不认识自己，除非是失忆，要不怎么会这样。
见了宋徽宗自然也见到宋钦宗，宋徽宗的这个儿子宋然可是第一次看到，可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到宋钦宗之后宋然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如自己猜测的那种软弱无能之人，单就帅这一方面，可以在宋然见过的人之中排进前三。
不是宋然以貌取人，见到宋钦宗的时候，这货还在看书，虽然衣服换上了平民的衣服，有些破旧的感觉，可是却很干净，脸面手足也很干净，用一句不恰当的形容，哪有一点儿阶下囚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外观，重要的是看气质，宋然隐约感觉宋徽宗的这个儿子恐怕比老子还要精神些，双目深邃，看书的时候不时会眉头微皱，忽而又舒缓……
宋然是以画师的身份来拜见的，见完老皇帝自然也要跟现任打个招呼，这一招呼倒好了，宋然摊上了大事，他虽然是从来没有见过人家，可是人家却是认识自己的。
“你就是那个宋然？”宋钦宗赵桓放下了手里的书，目光炯炯的看向宋然。
“你认识我？”宋然没想到这个皇帝竟然会认识自己。
就在这当口，旁边押运的金兵呼喝叫牛车不要停下，赵桓竟然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让宋然上车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