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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二娘(2)

长恭和哥哥们去上朝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只留下一片纯白,无云的天空异常的明亮阔朗,尽管依旧寒冷,但薄薄的阳光撒在琉璃般的雪上微光莹莹弱弱,倒也甚是漂亮。

今天皇上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一些事情之后就匆匆退了朝。

长恭也根本无心逗留,正巧孝瑜要去一趟高湛的府上,于是她立刻就要求大哥把自己给捎上。

“长恭,别和你那九叔走的太近了。”孝琬似乎有点不悦。

长恭笑了笑,“三哥,那也是你的九叔啊。”不知为什么,三哥一直都很不喜欢九叔叔,每次提起九叔都是这副不爽的态度。

孝琬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行了,长恭,我们走吧,你还不知道你三哥那性子,越理他越来劲。”孝瑜轻轻一笑,拖起长恭就走。

“大哥,你……我回去就叫我娘去给你说门亲事!”孝琬很清楚自己大哥的死穴。

果然,孝瑜的嘴角抽了一下,“饶了我吧,好弟弟。”

孝琬得意地叉腰笑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孝瑜和长恭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了。

“呃……大哥……我真的会这么做哦。”他一边怨念着,一边回过身,忽然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人,不由将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个出气筒身上。

“斛律恒迦,你为什么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真是莫明其妙!”

恒迦微微一笑,温柔的笑容象一池春水荡过湖面的潋滟秋波,倒让孝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好像也不该对这么个老实人撒气。除了长恭彻底认清了这只狐狸的真面目,在其他人,包括孝琬的眼里,斛律恒迦的温和忍让好脾气,可是颇有口碑的。

“恒迦,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心里有点不痛快。”孝琬似是无奈的说了一句,“这孩子,总是让人不放心。幸好还是个男孩子,若是个女孩子,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恒迦眸光一闪,眼底露出了别样的温柔却又丝毫不显造作,随后又不着痕迹的将那刹那的温柔敛去,低声道,“长恭,并不是孩子。”

广平王府,高湛的房内。

“九叔,还是你好啊,想上朝就上朝,想在家里待着就在家待着。”孝瑜轻轻扣了扣手中的白瓷茶盖,“这种天气,我也真想在家里待着,或者是去那温柔乡里,温香软玉在怀……”

“孝瑜……”高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长恭。

“哦……”孝瑜露出了一抹略带促狭的笑容,“对了,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孩子。”他还故意加重了孩子这两个字。

虽然长恭现在没有心情和他斗嘴,但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才不是孩子。”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不然你小媳妇儿知道就着急了。”孝瑜继续取笑着她。

“大哥……我翻脸了啊。”长恭瞪了他一眼。

“小媳妇儿?”高湛的脸色一敛。

“是啊,就是上次从山下救下来的那个小丫头,“孝瑜随口说了一句,“我看四弟可是真喜欢这个丫头呢,同吃同寝,不是小媳妇儿是什么?”

“九叔叔,不是这样的……”长恭连忙辩解。

高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句,“长恭又怎么会看上这种野丫头,我看对她这么好,不过是想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吧。”

长恭微微一愣,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九叔,对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孝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脸上隐隐浮动着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容。

在接过那个小袋子的瞬间,高湛的眸光一闪,和他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时候也不早了,九叔,我也该回去了。”孝瑜起了身,正要询问长恭,却只听高湛说道,“孝瑜,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和长恭说。”

孝瑜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望了高湛一眼,转身出了门。

一见他出了门,长恭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道,“九叔叔,有没有查到什么?”

高湛点了点头,“皇上发狂的那一年,处死了许多人,在那些人里,有不少是宫女。”

“皇上处死宫女,这也不是奇怪的事。”长恭低声道。

“处死宫女的确不奇怪,不过这批宫女全是娄太后宫里的人。”高湛的眼中深不见底,“这似乎就有点不合情理了。”

长恭心念一动,失声道,“难道我娘……”

高湛点了点头,“你娘就一直在娄太后的宫里,这是唯一遮人耳目的方法。”

长恭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九叔叔,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以他的身份就算将我娘纳入宫里,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

“那可未必。”高湛微眯着眼睛,“至少有一个人,一定会阻止。”

“谁?”

“斛律光。”

“斛律叔叔?”

“不错,斛律光视你父亲如兄弟,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那他是万万不肯依的。”

“但是,皇上为什么……”

“只要有他在一天,我齐国江山就稳如泰山,难以撼动。所以,皇上是不会得罪他的,以一具尸体断了众人的念想,一了百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办法。”

长恭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再说话。毕竟自己经历过战场烽火的考验,所以,在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后,她更能冷静的思考。她已经接受了母亲去世的事实,但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事实的真相。

她不会让母亲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绝不会。

“九叔叔,你知不知道我二娘和皇上之前是否认识?”她忽然又想起了这件事。

高湛似乎有些惊讶,“宋静仪吗?小时候她爹倒是经常带着她来拜访我们家,那时我们还住在将军府里,后来好像就不怎么来往了。不过之后可能是你爹又想起了她,所以就将她收为了妾室。”

长恭细细琢磨了一番高湛的话,这么说来,二娘可能从小就认识皇上了,不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就无从知道了。

“怎么忽然问起那个女人了?”高湛明显对二娘没有半分好感。

“我看到了。”

“什么?”

长恭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自己在宫里看到二娘和皇上私通的事情告诉了高湛。说罢,她低垂着眼帘轻声道,“九叔叔,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高湛对此倒没有表示出十分的惊讶,“宋静仪的父亲一直平步青云,孝瑜身为庶子也早早封王,果然是事出有因,这也不是什么希奇事。”

“可是,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作没有她的帮助,他就没那么轻易登上皇位?”

听到这句话,高湛的脸色才微微一动,“长恭,这话对谁都不许说,也不许再提起,知道吗?”

长恭睫毛一扬,“我知道,九叔叔。”

初冬的时节,夜色也变得格外深沉起来,窗外又不知不觉地飘起了细雪,房间内温暖湿润的空气中仿佛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梅香。望着那犹如白梅一般的少年,高湛的心忽然温柔起来,正想说些安慰的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兰,兰陵王爷,不,不好了!河间王他,他出事了!”

长恭顿时有如遭到雷击,立刻跳了起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认出眼前的人正是三哥身边的随从刘岷,她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扯起了他的衣襟急问道,“我三哥出什么事了!”

刘岷虽是惊慌万分,但说倒还是颇有条理,“回,回王爷,河间王妃今日入宫时被皇上留了下来,河间王知道后一怒之下就冲到了王宫,刚刚从宫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说是河间王已经被皇上押入了大牢!”

长恭只觉心头一空,飒飒的冷风都灌进了身子里,将血液完全的冻住,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