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大袋小袋东西上楼,正好碰上张说下班回来,他看着鲜红的牛排和露在塑料袋外的空心菜,“你这是准备——洗手作羹汤?”差点以为自己看差了眼,他没想到钟笔居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钟笔横了他一眼,顺口邀请,“难得庆祝,要不要上来一起吃?”
“当然,盛情难却,却之不恭——面试如何?”
钟笔做了个“OK”的手势,“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很是得意。他笑着点头,“是该庆祝,我有极好的红酒,趁此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正好派上用场。”钟笔斜眼看他,“此次重逢,我发觉你中文大有进步。”张说表面上一笑带过,心里却在说,还不是你害的!
不到一个小时,钟笔居然有模有样端出了三菜一汤,其中一味主菜是咖喱牛肉,另外几样是家常菜,水果沙拉装在玻璃盆里,还有外面买的椰蓉蛋糕,当做饭后甜点,有冷有热,有荤有素,中西合璧,典型的钟笔式风格。
张说挖了一勺子,赞道:“这日本豆腐做的不错,很鲜嫩,颜色也好看。”看着她的眼睛晶亮,“钟笔,我不知道你的厨艺原来这么好。”钟笔挑眉:“你以为我生来就锦衣玉食?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左学抱着饭碗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柯南》,钟笔叫了几声他不应,气得把电视关了,“教会舅舅发短信了吗?”他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道:“暂时还没有。”钟笔扯着他在餐桌前坐下,“食不言,寝不语,一心不能二用,吃饭的时候不许看电视。”他把碗一扔,“那我不吃了。”打开电视聚精会神看起《柯南》来。
钟笔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张说,你看他,你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小孩,钟箦小时候,让他东不敢西,让他坐着不敢站着——“好,不吃是吧?休想我给你留饭!”左学对她的咆哮充耳不闻。钟笔招呼座上诸人:“来来来,不理他,咱们全部吃完。”吃不完倒掉!
左学看完电视,餐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钟笔站在厨房里洗碗,张说陪在一边说话。他溜到钟箦跟前,“舅舅,舅舅,还有没有吃的?”钟箦做手势说没有,他怏怏垂下脑袋。钟箦见状微微一笑,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蛋糕,左学欢呼一声,看了眼厨房又连忙噤声,拉着钟箦来到阳台,边吃边抱怨:“舅舅,你不知道我妈虐待我,连饭都不让我吃……”钟箦看着他笑。
厨房里钟笔也在诉苦:“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小讨债鬼,迟早要气死。”张说笑,“小孩子都这样。”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叹气:“钟箦小时候就不这样,安安静静,可听话了。”张说“哦”了一声,“一直没听你提过。你们姐弟感情很好。”
钟笔点头,“那当然,钟箦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那时候我母亲忙着照顾店里的生意,我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不吵不闹,真是听话。”她比钟箦大六岁,名为姐弟,情同母子。钟箦生下来便不会说话,所有人都叹息:“长得这么好看,可惜竟是个哑巴。”十分同情。只有钟笔不厌其烦,一笔一划教他认字,一个字往往要写上好几天,他才记得。
钟箦跟她也特别亲近,小时候转身不见了姐姐,便急得泪流满面。
她擦干手,将碗放进橱柜,“钟箦怕生,但是很奇怪,他对你一点都不排斥。”张说心说,当然,因为我们都爱你。但是他只是微笑,“放心,钟箦他会幸福安康的。”她点头,“嗯,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哪怕一点点,没有人比他更善良,他理应得到幸福。”
张说看着她,缓缓说:“钟笔,你也一样。”
钟笔侧过身去,“张说,我越来越不安。”面对左思,她已经能够无惧无畏;可是面对他,她的心越来越卑微,低到尘埃里。
有一句歌词能够很好的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今天的你我,能否重复昨天的故事?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她请张说送钟箦回去。
第二天面试完毕,金经理通知她因为人手不足,后天即可来上班。她很兴奋,心想既然要重做职业女性,大展拳脚,那就要事先备好全副行头。她杀到商场去买套装以及文件夹等办公用品。左思的电话又阴魂不散响了起来,她因为心情好,沉吟了一下便接起来,声音也不如往常那般冷冰冰的,“你很闲哦。”
左思微笑,“我现在在北京。”
她浑身一凉,“干什么?”她可不想见他。
“晚上一起吃饭。”
“不!”她一口拒绝,十分粗鲁。
左思的声音轻飘飘在她耳边回荡,“我刚刚去见了钟箦,他的画画的很好。”
钟笔的警觉性立马提到最高点,“你想怎样?”
“晚上一起吃饭。”
“……好!”
她握紧双拳鼓励自己,钟笔,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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