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悠然看着她,嘴角边露出一丝可称之残酷的笑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母亲,是服毒自尽的!”
“是你杀的!”梁夫人此时撕去所有伪装,人也愤力站起。她高高仰起脖子,对着高上一个头的赵赦仇恨地道:“我有证据,我进宫中就是为找证据。”
“哦,什么证据?”赵赦不是不慌不忙的。
梁夫人咬牙切齿:“当时还是郡主的长平公主十年以前,在宫中有一件丑事。她跑到你的宫室中去放蛇,结果被格木顿奸污,不得不去和亲。有人看到在此之前,我母亲见过你。”
“你母亲以前经常见我,恨不能天天见我。”赵赦讽刺地对气得浑身颤抖的梁夫人道:“幸好你没有胡扯你是我的女儿,要知道,我生不出来你这么笨的女儿!你,父亲是谁,应该知道吧?”
梁夫人有些瑟缩,随即又大为愤恨:“我父亲肯定不是你,我父亲是谁!”赵赦更为讽刺:“是你母亲的马夫,你是他养大,难道你不知道?”
北风吹起一阵,梁夫人跌跌撞撞往后两步,撞到身后树上才停住,不敢相信地道:“他是下人!你胡说!”
“所以他让你杀我,是他一直对我怀恨。”赵赦走上一步,毫不客气地说出当年事:“你母亲当年有孕,想讹成是我的孩子。我如实告诉她们,我欢好之前,早就给她们用了药,哪一个生下来都不是我的。”
梁夫人面色苍白,喃喃着摇头:“不,我不信。我母亲是个贞洁女子,她不能和我相爱,被迫嫁给尤家,可她心里只有我父亲,有了我以后偷偷生下来,一直来看我,直到我五岁那年,她被你杀了,她不是服毒自尽!”
“贞洁女子?你不怕把地下人惊醒不安。你母亲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在没有人的时候,就是你的父亲,她的马夫和她相好。有了你以后,第一个来讹的是我,第二个讹的是清源王。讹不住人时,就自己偷偷跑去生下来,你是她的私生子!”
赵赦的每一个字,都好似锥子一样扎到梁夫人心里。梁夫人终于忍不住眼泪汪汪,想大叫这里不行,想痛哭这里也不行,她可怜地道:“你,说话客气些。”
“贱人!去太医院查查,看她自尽两年以前用的什么药,你就可以明白!自你母亲去后,一直照顾你的人是我。你的父亲,那个马夫,只是陪伴你的人。他很奸滑,又嫉妒于我,带着你三年内换了十次家,自以为把我甩开,独自抚养你,对你灌输这一篇假话。”赵赦生气地责备道:“为你进宫,我也花了心思,你是本王的钉子,要起到作用!”
还没有启用,这钉子先扎主人脚。
梁夫人死死的咬着牙:“王爷,你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赵赦冷淡地道:“那你就去好好查一查。你母亲自知命不长久,怕她死后你被尤家的人搜出来,才和我交易,愿意为我办一件事情,来换取我照顾你长大成人。你长大了,我才进京,还没有来得及寻你说一说,你这糊涂犯上来,哼,好好去查,去尤家打听打听,当年他们一直在追查你,你母亲的病,就是这样忧虑来的!”
月光淡淡,风中又传来举哀的哭声。梁夫人只觉得四肢无力,好似抽干了河水的大江大道,一片一片干裂着,又一片一片碎下去。
“匕首还你,宫中不许带兵器,你带了来,自己想着带出去吧!”赵赦把匕首塞到梁夫人手上,对她怒目:“有找我的能耐,把你父亲捆了审一审,就是实情!”
安平王极其潇洒的走开,宽大有龙纹的袍袖飘飘,走得沉稳之极。梁夫人对着他的背影,一会儿蒙一会儿昏沉沉。
听宫鼓在打三更,梁夫人勉强收拾一些力气,蹒跚着行走在宫道中。有风吹起她华丽的衣袍,露出里面的黑色来。
刚才那黑衣,就是衣服反穿。
回到惠温太皇太后宫中,问过太皇太后已经休息。梁夫人去睡觉,心中惊疑一个接着一个。自进宫中,就是太皇太后也叹息过:“有些夫人们,全是死在王爷手中。”
是哪一个王爷不知道,不过梁夫人听在耳朵里,是觉得是安平王。现在回想太皇太后,再想想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下人梁间,他生得容貌俊美,虽然上了年纪也可以看出来年青时的英俊。这是自己的父亲?梁夫人只想上一想,就觉得有五雷轰顶之感。
她成了年嫁人,嫁的是梁间为她寻的亲事,是梁间的远房亲戚,是个小官儿,又后来攀附上当地的大族梁家。
如果安平王说得是真的,那这亲事也是预谋。
只为着自己数十年的仇恨,就把女儿误导一生,再送到宫中来?梁夫人不敢再想下去,脑子里只有赵赦的话:“去太医院查查当年的药方子……。”
半昏半沉到天亮,来接班的夫人们在说话,梁夫人起身也来服侍惠温太皇太后。惠温太皇太后对镜心情大好,见送上来粥好,对宫人们道:“送些给齐太皇太后,让她好好养身子。”
两宫并驾,不分上下。皇帝从血缘上来,是对齐太皇太后亲一些。可是,惠温太皇太后嫣然,她昨天又晕了,听说有吐血,不过没有人证实。
对着这宫中满目锦绣,惠温太皇太后笑得欢畅,要有命享受才行。她对着饭桌子,觉得今天这顿饭格外香甜。
宫女送粥回来,走到宫门口儿,见几个太监过来,她撇一撇嘴儿冷笑:“杨公公,您放心,太皇太后昨天还在说移宫的事情,您何必天天来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