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不知道怎么了,有了身子总是心软。”真姐儿咬着嘴唇想着高夫人、孙夫人。头顶上传来温柔的语声:“小毛一定会生女孩子。”
赵小毛眉开眼笑:“是吗?那就齐全了。”再嘟起嘴:“不过到时候,表哥你最疼哪一个呢?”眉头刚颦起来痴痴娇依,赵赦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哈,淘气小毛现在就同女儿争宠?”
飞红面庞的赵小毛不好意思:“就是,先问一声。”
“淘气小毛,你爱心软就心软吧,凡事有表哥在,爱赏首饰就赏首饰吧,”赵赦含笑:“反正给差使,要表哥答应。”
赵小毛心花怒放,大大的给了赵赦一个拥抱:“表哥真好。”把玩着找出来的刻石榴寿字儿的簪子,赵小毛才懒懒地问:“进宫什么事情?”
“和亲的长平公主又私自跑回来了。”赵赦在宫中没有讥讽一个字,在真姐儿面前冷笑一下,悠然道:“霍山王和项林跪下来求我周全。”
枕畔取过一个方胜,真姐儿略带忧愁:“舞阳郡主送信来说她回来,又说她还是依然如故。”赵赦也头疼:“是啊,所以霍山王这一次明于大理,又送去一个。”他不无嘲笑:“再去一个一模一样的,姐妹相斗,倒也有趣。”
斜眼看听自己说话的赵小毛,虽然忧愁略有,却没有再说什么。拍拍她:“你就这几个月养身子,表哥容你歇着,好好的心软吧。”
真姐儿嗯一声,脑子里想起来战场上的那三箭,奉赵赦命亲手射出去的那三箭。她张开手臂,再次抱紧赵赦:“还好有表哥在。”
在这诡谲官场、及步步要为营的宫闱交往中,至少可以随便的心软。
发丝被轻轻的抚着,赵赦拖长了话音,用揄揶的口吻道:“小毛儿啊,你真是个小毛儿。”小毛儿用自己面颊轻轻蹭着赵赦衣袖,突然调皮了,用牙齿咬着他一片衣襟给他看:“嘻嘻。”
“小心闹肚子。”赵赦皱眉:“放下来。”
夫妻静静依偎着,真姐儿在背上轻轻拍抚下,慢慢进入梦乡……不分钟点儿的入睡,也是孕妇的一大特征。
霍山王府里知道这个消息,表现出异常的平静。云娘扶着小丫头从假山后面走出,缓步来到前面的雕梅兰竹菊的窗下悄听着。
房中,是世子在同霍山王争论。世子本身有些急躁,这几年霍山王移给他的权力渐多,世子说话语气渐硬:“父亲,你怎么能给赵赦下跪?”
坐在霍山王下首的世子很是难堪:“赵赦侥幸得了主将,这两年一直压在咱们头上,咱们的亲戚,包括项功述在内,死在他手上有五、六个,被他拿下将军职位的,有十几个,父亲,你这事做得太不应该!”
霍山王微有茫然,没有计较世子态度的不恭敬,他眼眸朝天,面上有糊涂之色:“世子,咱们军中安插的脓包,太多了。”
赵赦能寻衅拿下来的人,全是没有军功混军功的人。世子惊骇不已:“父亲,您……”肯定是老糊涂了。
他耐心地道:“朝中上千官员,真正办事的只有那么几个。军中,不也是一样。”一百当差的人,办实事的不过数人,余下的人中,是上推下延的,混日子领钱粮的,为什么还要他们,就是图说话的时候有人应声无人反对。
霍山王世子痛心疾首:“父亲,您一直就糊涂。”霍山王冷峻的眼光扫过来,世子才改改口:“您一直就偏爱长平,可是您细数她从小到大闯的祸,父亲,”世子快要声泪俱下:“咱们这个家,还能经得起多少次祸事。”
父子眼光对上,世子虽然有些怯懦,却是寸步不让的神色。他狠狠心全说出来:“长平三岁的时候,打了大长公主的女儿,是您偏护下来说她小;五岁的时候,用东西砸了西平侯的长孙,您说她有将门之风;到了八岁以后,哪一个月不在外面同人砸几下骂一架,欺负别人是她的家常便饭。”
紫檀木椅子的霍山王,心中一点一点冷凝。世子是不能再忍的神色,带着苦口婆心来数落长平的不好:“十二岁,把要同清源王定亲的邹家长女打了一巴掌,就是因为您和伍氏一直灌输她要嫁给清源王。清源王宠爱的那个宫女,也是长平无事就寻衅的。哪一年她不惹事情?”
“世子,这是你妹妹,她吃了这十多年的苦,”霍山王老泪纵横。世子半点儿不心动,焦躁道:“她远嫁,是她宫中要害当时没有成亲的安平王妃,才会上了人家的道。父亲您就没有发现,每次她要害人,她就上人家的当!第一次私自回来,是宰了自己丈夫!这是放在京里,也是没有人再敢娶的主儿!好在扎那还算明理要了她,肯要她就不错了。我是不喜欢她,我私下里也看过她!那扎那对她,比格木顿要好得多!她倒好,有了孩子是喜事儿,她又跑回来了!”
“世子,她回来是受了虐待,她身上还有鞭痕。”霍山王再一次弱弱出声,说话声一次比一次弱。
世子牙快咬碎,对自己偏心的父亲是不堪再忍受:“哪家的女人没挨过几下,哪一家没有三妻四妾,咱们家里不也这样!她生在这样家里,母亲只是个侧妃,从小仗着您偏心,横行无忌不知收敛,这大了吃过许多苦,还是不知道收敛!”
再也听不下去的世子撸袖子:“把七妹嫁他,我不愿意!”七郡主虽然不是世子一母同胞,世子这一次也看不下去了。
他是才回家,才到家没有一个时辰。没有站住脚,先听到长平公主的事情。急急进宫去追霍山王,在路上遇到他和项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