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胆量,应该是真心吧。
想着他们的住处也打听出来,是住在客栈里。或许是哪一位官员们的亲戚吧?
见天到正午,往帘外道:“佐哥儿在哪里?”丫头们寻了半天,一直找到园子里小亭子上,才把佐哥儿找出来。
这个小亭子饰着锦绣,有火盆不冷。佐哥儿坐在亭中安设的锦榻上,一遍一遍掷着骰子不亦乐乎。
“小王爷在这里?是午饭时候了。”听到外面有丫头们说话,佐哥儿收起骰子跳下锦榻,伸个脑袋出来,见是碧花才把身子也出来:“原来是你。”
碧花进来,见小亭子上并没有别人。出来又训跟佐哥儿的丫头:“小王爷还小,应该在一处侍候。”
丫头们笑着分辨:“他不让。”再看佐哥儿,早就跑远。
真姐儿在看人上菜,脆皮鸭子,瓦块鱼……全是佐哥儿爱吃的。“好香,”佐哥儿人到院中,就吸鼻子闻闻香气,欢呼着进来:“母亲,我要吃饭。”
人进来后小脑袋极灵活,左看右看见不到父亲,又跑到母亲房中去找。真姐儿跟进来,笑得格格两声。
儿子趴在地上,对着床底下在瞅着。见母亲进来,回头嘿嘿:“父亲不在这里。”
“你父亲几时在这里过?”真姐儿扯起来儿子,碧花送上手巾把子。给儿子擦手,真姐儿要训他:“让你父亲知道,又要揍你小屁股。”
佐哥儿用手挡着小屁股,嘴里嘟囔着:“母亲不乖。”
“我乖呢,”真姐儿和儿子对了一句,又忍不住笑起来。携他上桌,真姐儿笑着:“父亲中午在书房,母亲专门陪你用饭可好?”
得寸进尺的人,就是佐哥儿,他站在椅子上,人趴在桌子上用筷子去叉菜,随口一句就是有震慑的:“是天天吗?”
“是今天,”真姐儿不让丫头们动手,亲手给儿子盛饭,给他挑鱼刺,再喂他喝汤。
手持着小银勺子的佐哥儿,是很有顺序的。先往嘴里塞半勺饭,再张嘴对母亲“啊啊”。母亲给他一口菜,佐哥儿再塞半勺饭,这下子满意了,程序结束。
嚼几嚼,把饭菜一起咽下去,再张嘴:“啊啊,”,母亲再给一口汤,咽下去,再用自己的小银勺子塞半勺饭,再对着母亲“啊啊”讨要菜。
丫头们见王妃这样忙,争着拿筷子要来布菜,佐哥儿小嘴紧闭,摇着脑袋:“唔唔”,那意思,不要你们。
直到小肚皮吃得饱饱的,佐哥儿仰靠在椅子上舒服之极,眼睛瞄着母亲这才开始用饭,佐哥儿心里突然有担心,晚上父亲也回来,佐哥儿的晚饭,就吃得不这么痛快。
这个问题真揪心。
带着这个问题,佐哥儿去睡午觉。母亲身子香又软,和父亲的不一样。佐哥儿眉头一皱,打算实施自己上午的主意。
这主意,可全是灵感出来的。这灵感,当然来自哥哥的话。
美美的睡了一觉,让丫头们给自己穿好衣服。见母亲不在也没有问,佐哥儿出门对自己的丫头妈妈们道:“去找父亲。”
小脚一蹬,在前面带路往书房里来。
赵赦中午是和父亲,岳父、世子,沈少南用的饭,席间多勉励,用过午饭也小息了一会儿。
才起来在看自己和真姐儿返京的行程,窗下有人回话:“佐哥儿来了。”
门帘打起,王爷没有抬头。直倒佐哥儿雄纠纠到了身前喊一声:“父亲。”赵赦才看儿子,这个孩子生得更是英俊。
头上小小太平冠,用金猴儿簪子束住,身上一件绿罗袍,腰中系着红玉腰带。鼻梁儿如小小玉柱,眼睛里永远透着精神。
赵赦见到,永远是心喜的,不过这严父面庞,还是要摆出来。
“有什么事吗?”王爷问儿子。
佐哥儿露出小白牙一笑,嘴上小豁牙又多了一颗。牙少了一颗,不妨碍他小嘴儿巴巴:“我要和父亲比一比,佐哥儿赢了,天天陪母亲。”
这一个,是为争真姐儿来了。
安平王窃笑,和自己争真姐儿的,是儿子。他威严地更把身子坐直,道:“怎么比?”老子还能怕儿子不成。
小手掏到怀里,郑重地取出一个有红有白四愣着的……骰子,赵赦忍俊不禁,原来是比这个。
“哥哥说,点子多的人,别人都要听他的。”一不小心把世子出卖,佐哥儿还没有发现。
当父亲的决定应战,主要是儿子太小。对战之前,不应该藐视对手,可是儿子,实在太小,像是数数,也只数到十个。
赵赦一指小桌子对面的锦榻上:“坐那里。”佐哥儿爬上榻,两只脚相互一蹬,麻利地把脚蹬掉。盘膝而坐是一直在学的,两条小腿儿盘好,佐哥儿认真严肃地拿着那枚骰子,虔诚郑重地在桌子上一掷。
呀,六点!
小王爷兴奋得小鼻子煽动着:“父亲,我赢了。”赵赦微笑:“为父还没有掷,你看着。”把骰子拿在手里,先愣了一愣,这是世子的?这是灌了水银的骰子。
骰子在手里,先有流动重力不均之感。玩乐样样精的赵赦,一下子就试出来。
不容他多想,佐哥儿催他:“父亲快掷,你掷个五点,我就赢了。我赢了,就是我陪母亲六天,父亲陪母亲一天。”
赵赦又笑了一下:“为父就是掷个五点,应该陪你母亲五天才对,怎么成了一天?”这孩子帐算的,想来长大不会吃亏。
“那……也许父亲扔的是个一点呢?”佐哥儿机灵地把话题角度换了一换,赵赦又要失笑,为着严父威严,把面庞重重沉下来,绷着脸道:“你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