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赵赦对真姐儿日见恩爱,连得沈吉安这岳父,也自如许多。
上到廊下对亲戚们招呼:“这是赵老大人,你们都来见见,难得一见的。”亲戚们都来见过礼,垂头低眉不敢作声。
“这两个孩子和真姐儿倒有三分相似,”赵老大人随口夸了一句,让人赏她们金钱:“自己去买个什么吧。”
外面又走来世子赵佑和沈少南,晨光中英俊少年世子身上是箭袖衣裳,是和父母亲习武后过来。赵老大人见到世子,是满面笑容;沈吉安见到世子,是笑得合不拢嘴。
赵佑代父母亲让客:“请祖父、外祖父伴着亲戚们先入席。”亲戚们虽然推让,经不得赵老大人作主,先入了席。
日头微有红光来到菊花上,外面才有人回话:“王爷王妃到。”这话才说过,一个尖尖的小嗓音响起:“还有我佐哥儿呢。”
丫头们再补上一句:“小王爷到。”佐哥儿犹不满意:“我是佐哥儿。”
从赵佑开始,大家离席站起。沈吉安原本也要站起,是赵老大人命他:“不必,咱们坐着。”
碧径飘落几瓣昨夜残菊,是刚刚从花叶中落下。那红色微卷的菊花瓣儿好似礼花,给赵赦和真姐儿先开了一回道路。
赵赦漫不经心,真姐儿悠然自在,佐哥儿左手扯着父亲,右手扯着母亲,脖子上挂着自己的小布偶进来。
笑逐颜开地,先跑到祖父那里去:“祖父早。”再对外祖父展开笑脸儿:“外祖父也早。”对赵佑是噘嘴:“哥哥昨天没陪我。”再歪头看小舅舅:“你说在京里看过我,是真的?”
赵佑对着弟弟露出白牙无声嘿嘿一下,佐哥儿挣脱祖父和外祖父的手,爬到哥哥膝上坐着,扳着他头颈问:“今儿出门给我买好东西吗?对了,我会让梨。”
见父母亲已经就座,佐哥儿站到自己的椅子上,伸手取过桌上一小碟子香甜汁水的雪梨,这个拖到自己面前放着,嘴里道:“这梨让给佐哥儿。”
佐哥儿最爱吃,所以让梨让给自己。
桌子大身子小,佐哥儿趴在桌子上指挥着丫头:“那碧畦米粥给父亲,让给父亲的;红枣银耳让给母亲;那是哥哥爱的点心,让给他,那两碟子,是让给祖父和外祖父的……”再把亲戚们的也“让”完,佐哥儿仰起笑眯眯的小脸儿,对着父亲得意地看过去。
那意思,佐哥儿让梨结束。
大家呵呵笑着,赵赦对着自己面前的碧畦米粥看看,再对儿子板着脸:“这粥是你的吗?”这叫分东西才对。
佐哥儿眼睛东瞅瞅,别人全在笑;西瞅瞅,还全是笑容。被笑得有些心里发毛的佐哥儿踌躇过,对父亲小声道:“那……父亲还我吧。”
父亲的黑眸无奈闪了一下,当母亲的把儿子夸夸:“很会分派。”不过把佐哥儿面前的那碟子雪梨取走,对他嫣然:“饭后再吃。”把丫头新盛上来的一小碗粥放在儿子面前:“先吃这个。”随粥送上来,又是一碗牛**。
佐哥儿眨巴眨巴眼睛,也很无奈:“那好吧。”要先吃饭才能吃最爱的雪梨。父亲说,要听话!是严厉的。母亲说,佐哥儿多乖,是和气的。哥哥说,当个好孩子,是哄劝的。佐哥儿手扶着面前的那碗牛**,伏下面庞一气喝了一个底朝天。
喝过很得意,把手里的小空碗对父亲亮一亮,再给母亲看:“我喝完了,母亲慢了。”
丫头们也给亲戚们送上牛**,两位祖父是不用。赵赦对他们道:“我们真姐儿是个惜福的好孩子,她不用人**,只能用这个。”真姐儿也喝完自己的那一份,对公公和父亲眨一下眼睛,还是要劝:“父亲也用最好。”
这个多喝牛奶的习惯,是前世里带来的。不仅真姐儿自己喝,也在信中让儿子们喝。独赵赦也不喝,他觉得自己强壮如牛。
丫头们川流不息地上菜,各样细粥足有七、八样,点心是二、三十种往桌子上放。蒸的宫点,煮的饽饽……这阵势把亲戚们又吓一跳,不敢多话只是吃自己。偷眼看沈吉安倒是自若,想来他对王府里是什么样的豪奢,是早了然于心。
沈少南和赵佑坐在一起,也和佐哥儿说话。相对于姐姐,沈少南更喜欢小王爷们。姐姐珠光宝气,让人不由自主要离得远些。至于王爷,沈少南见到他就不敢说什么。
真姐儿吃着,嘴角边沾上一些点心渣子,赵赦习惯的一手扶住她肩头,取过自己的丝帕给她擦拭过。
座中别人全没有发现,只有沈吉安和来的两个表姑娘看在眼里。沈吉安是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儿,表姑娘相互使个眼色,又要脸红又还想再多多看看。
饭后,赵老大人约着沈吉安:“咱们出去逛,不用马车只用两头脚力就行,”再对真姐儿道:“我们中午不回来,外面逛累了就外面歇着去。”
沈少南一听大喜,他对赵佑笑笑,很想和他去佑哥儿说的园子好玩处逛逛,偏生父亲又交待一句:“为你王爷请了先生们今天过来,考你的功课,你要小心了。”沈四少垂着头,答应得心不甘情不愿:“是。”
赵赦对世子肃然交待:“随我书房里来,我有话对你说。”佐哥儿跑到父亲膝下,很是讨好地问他:“佐哥儿可以玩去吧?”赵赦对着儿子可爱的面庞,这脸就板不起来。眼睛里有了笑意,伸脚勾到他身子后面去,轻踢踢他的小屁股:“去督促你母亲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