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赦回来,进来问过公事,再喊赵如:“真姐儿今天招待客人,有没有淘气?去把跟她的人喊一个过来。”赵如先把要出门逛的话回过,再出来喊红笺或绿管到书房里来。来到真姐儿院中,让一个小丫头去喊人。绿管急步过来:“姑娘早吩咐,王爷回来要见他。”赵如明白绿管意思,是想让真姐儿自己去和王爷说出去逛。赵如机灵地点着头:“我去回王爷,你带着姑娘来吧。”
赵赦听后点头无话,他当然不会觉得真姐儿是想自己,也明白真姐儿要来的原因。看过两封公文,外面问一声:“姑娘来了。”真姐儿缓步走进来,对着赵赦盈盈施礼:“一天没有见表哥,表哥可好?”这话听在赵赦耳朵里,当然是喜欢。
抬头看着这个孩子,赵赦突然发现她长大不少。娇首乌发袅娜的一个小人儿,立于案前殷殷探问:“表哥中午吃的什么?给我们备的倒好,我们玩过早早就回来,并没有嬉游,只是荷香榭几处去看过。天这么热,园子里凉快一点儿风也没有。我想着表哥中午在外面,可受了热?”
一切的殷勤都为着出去逛,赵赦双手互握放在案上,窃想也觉满意。沈家的这两个女儿和一个邻居在这里做客,赵赦是想过又想。也怕真姐儿又被她们教的,说一声出去玩,立马就是贪玩相。
过去稍有条件的人家,说一声夫人小姐进香去游春去,也是提前几天安排好,让家人去把下处路线茶水都安排好。没有千金小姐说一声上街逛,立即就往人多处去的。这应该不叫不自由吧?
真姐儿先问安,赵赦也顺着她的话回答:“我去城外看看田里,热一点儿也无妨。只是记挂着你怕贪玩,既然回来得早,我就放心了。”问安后,真姐儿才徐徐把话提起来:“妹妹们来时从街上过,都说表哥治下繁华莫过于本地。既得表哥应允,能来做客已经福气,如果能出去看看繁华,回去对家里人说起来,也是来做客一趟。再者让人听了,也能领略表哥平时治理辛苦。”
赵赦听过先喊赵吉进来:“把我说好的那湖笔好墨,赏给张先生和俞先生两盒。说我的话,姑娘大进益了,先生们想来辛苦。再让人告诉展先生,手头的事情完了,就快些儿来吧。”赵吉看王爷心情不错,虽然不知具体说了什么,也明白姑娘又在王爷面前讨了彩头儿。忙笑嘻嘻答应着,再凑个趣儿道:“奴才要对展先生说,再来晚些,王爷的好笔都让张、俞先生得了去。”
真姐儿在旁也一笑,等赵吉出去,再来谢过赵赦赏先生,不慌不忙地道:“还有一位先生,也请表哥赏他。”赵赦又是一笑:“不要打趣表哥。”
真姐儿俏皮地笑笑:“不是打趣表哥,是还想请表哥教导,街上好玩的去处都是哪里?”
赵赦微微一笑:“啊,这个我当然知道。”真姐儿本是无心玩笑的一句话,听到赵赦这样回答,惊奇地对着赵赦面上看一眼,再垂首道:“有劳表哥费心。”
门上竹帘发出轻轻响动声,房中院外都寂静,这就可以听得清楚。轻风从窗棂中进来,房中一点儿暑气也没有。赵赦对着案前垂首的真姐儿,再想想做客的几个人,突然微有得色。母亲说真姐儿一定讨喜,当初与母亲还争过多次。现在再来看这孩子,浑身上下哪里有半分商贾气。
难得她的是“受教”二字,不象有些人,方桌子看条腿,就说这桌面儿真小,好象桌子腿。用个典故来说,就是盲人摸象;也不象有些人,觉得有人教有人指点,就显不出来她自己。而且还喜欢不尊重事实,外带挑毛病。并用这种眼光挑别人。
心思想过,重回正题。赵赦问真姐儿:“她们要住几天?”真姐儿有些慌乱地看他一眼,赶快道:“表哥的意思?”赵赦淡淡道:“我在问你。”真姐儿又在他面上扫一眼,低声道:“路上也赶了几天才到,住上一个月可好?”
“这一个月里,打算出去玩几次?”赵赦声音平板板:“先告诉我,早早安排。”虽然是赏过先生,也夸真姐儿大进益了,但是不喜欢客人的心思表露无疑。一到这样的话就比较难回,回不好就把自己想反抗的心思暴露出来。真姐儿是恭敬又老老实实地回了话:“外面好去处也不如家里园子,不过我也是小时候玩惯了的人,自来到并没有出去过。借着她们来,想多出去玩几次。表哥问我这个数儿,我却回答不上来。表哥要是答应,三次也使得,五次也使得。”
赵赦听过没有再说什么,对于真姐儿的真心话他还是满意,并没有借着好听话儿磨着多出去玩。“她们不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千金之子,坐尚且不垂堂,你出去一趟,和别人就不一样。”这敲打的话又出来了。真姐儿答应着,微笑道:“等她们不在,我陪表哥出去吃她们说的老汤馄饨,去看她们要看的木梳铺子。”
这是把要去哪里也说了出来,赵赦一笑,觉得自己赏先生真没赏错,漫然道:“哦,地方都看好了,明儿让赵如过去一趟,想去哪里都吩咐给他,再让他陪着出去。”真姐儿应声是,见赵赦无话才出来。
回到房里,三双眼睛一起看着她笑,真姐儿也笑,先告诉她们好消息:“去是要去的,却不是明天,也许三天也许五天,不要着急。”玉香一听就喜欢了,对着真姐儿口没遮拦:“我带了走路的鞋子来,底子纳得厚厚的呢,就走不平稳的路也硌不到脚。在大姐房里,怕磨坏地面都是这软鞋子,出门穿这个就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