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姨娘一天不进府,韦大人一天颜面扫地。赵赦给他再多的赏赐,再让他官职在吕大人之上,韦大人都不觉得开心。
安平王把韦姨娘送回,如赵赦所愿,成了韦大人的一块心病。
他一愁上来,就要乱发脾气。喊自己贴身家人进来,沉着脸问他:“鲁明道来了没有?”外面直接一个人高声回话:“韦公,是我来了。”
家人大喜,韦大人不用发脾气了。韦大人也大喜,鲁明道虽然在西北当官,却是清源王的人。鲁明道的一个妾,是太子府上的丫头。据说和清源王有染过,这只是传言没人证实过。
是怎么到的鲁明道府上的,也没有人知道得太清楚。
鲁明道一进来,韦大人立即眉头展开。家人知趣送过茶就离开,韦大人是迫不及待:“明道公,殿下可有回信?”
一封信笺送到韦大人面前,鲁明道满面春风:“这信一送来,我就来了。你看看我的鞋子也没有换,还是在家里穿的丝屐,这鞋子踏雪,可是冰寒入骨的紧。”
“来人,这里再升一个火盆。”韦大人也是春风满面,把信接到手中看过,有三分犹豫不决。鲁明道察颜观色:“韦公,不敢?”
韦大人苦笑一下:“王爷不是好惹的,殿下让我往京中告他刻薄侍妾,这个罪名只怕不实。王爷对于小女,是日用年节衣服,一样也没有少过。有一回平白送来两件衣服,不年不节的我就去问小陈大人,果然陈姨娘也有。我又去问水大人,原来是王妃赏给施姨娘和水姨娘的,所以也送到我家和小陈大人家里来。这刻薄侍妾,是说不上的。”
鲁明道冷笑:“韦公,你鼻子上沾上一块糖,你几时也没有吃到嘴。王爷这样对你,用意如何?他用兵如神,自来到西北,政绩上全无错失。这样一个聪明人,为什么偏在韦姨娘身上办出这件糊涂没体面的事情来?”
韦大人沉默了,“再说王妃,我天天听人说她贤淑有德,怎么也不为韦姨娘说话?这样的品性,能叫贤淑有德?”鲁明道是咄咄逼人:“韦公,办大事者不要迟疑!”
“我不是要扳倒他,”韦大人老脸上一片无奈。鲁明道目光如炬:“我明白!你是要左右他!”韦大人身子一惊,心中也同时一惊。他抚须看外面的雪花,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喃喃道:“我明白了。”
以前韦大人觉得自己冤枉,觉得自己愤懑,是自以为一片好心送亲生女儿进去,王爷反而不待见。现在自己的心思被鲁明道揭破,韦大人大彻大悟,原来王爷,也是早就明白了。
所以女儿出府,看来是赵赦早就算计好的!韦大人一念至此,是大怒在面容上。“啪”地一声,高几被他捶了一下,涨红脸的韦大人猛然巨咳起来。
鲁明道目光闪烁着,看着韦大人顺过气,才细声细语地说服道:“殿下听说韦姨娘的事情后,也觉得韦公你受委屈。殿下说,韦姨娘素有贤名,可以从京里下旨,指为侧妃。”
“这事情,有可能?”韦大人一听又迷进去了,急忙问道:“如何做?”鲁明道高深莫测的一笑,低声道:“这还不是看你韦公。殿下天纵聪明,理当是一代名主。太子殿下根基深厚,殿下就根基深厚。韦公,西北大门一开,吐厥可以随意肆为。殿下对于西北局势,是极为关心。”
韦大人听得很认真,鲁明道是清源王的人,就是赵赦也是知道的。封地上官员们,有当地的官员,有外面调来的,有京里派下来的,还有各处嫡系。不过到今天,韦大人才知道鲁明道认认真真,是清源王的耳目。
韦大人身子前探,鲁明道也伸长了头项,正要深谈时,雪地里传来“吧嗒吧嗒”的靴子声响,一个家人气喘吁吁跑上来:“老爷,王爷王妃来了。”
“什么!”韦大人和鲁明道都是一惊,转头急急往外面看,雪泥硬地中,一行人不快不慢地走来。当先一人身着苍青色锦衣,衣角为北风吹动,飘动间可见衣角暗纹团团,贵气横生。这是赵赦。
赵赦手携着的,迎面赤金七翅叨珠凤,身着大红牡丹团花刻丝锦袄的,是王妃真姐儿。这两个人一面走,一面指点韦家的庭院,看上去,是兴致颇有。
心虚的人总是不能见光,鲁明道刚才精神抖擞劝韦大人告赵赦,现在是哆嗦着嘴唇:“我,我哪里躲躲的好。”
“你见王爷驾就是。”韦大人不悦,这不悦也是因为心里虚,而对赵赦忽然来到而生的愤恨。鲁明道被他说得一愣,这才明白着强笑道:“是啊,我糊涂了。”
韦大人心里黯然叹气,还说什么告他。这西北官场上,现在是听到王爷二字,就都寒噤。再黯然也得迎接,和鲁明道带着匆匆的身姿迎到台阶下,赵赦赦免了:“雪地冰寒,二卿不必行礼。”
虽然说不必行大礼,两个人还是分一左一右深深躬身:“见过王爷王妃。”真姐儿是笑语叮咚:“表哥你看韦大人这廊下铁马,比我的要精致呢。”
“是不错,”赵赦随意说过,像是他们两个人来,只是看别人房屋和串门的。
进到房中,韦大人和鲁明道行过大礼,赵赦命起时,韦大人一眼看到王妃大红色的衣衫,眼睛里就刺痛一下。再看她明媚面庞坐在王爷身边,心里更是难过。这位置,原本是自己女儿的才是。
“下雪我和王妃出来走走,各家里都看一看,最后到韦卿家里来。鲁明道,你也来做客?”赵赦徐徐问过,鲁明道赶快陪笑:“回王爷,我和韦大人平时,就是互相有往来。这要下雪,我来他府上讨杯酒吃。可巧儿王爷来了,我正在羡慕韦大人的福气。要是王爷去我家,容我招待一回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