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养了一个月子,又白又丰润许多。
脑子里全是对真姐儿的暇思,赵赦走进书房。易宗泽身着一件象牙色绣花的长衫,衣上全是百合花香,他起身甫一拱手,袖中香气让赵赦皱皱眉头。这人是男人?还是想当女人。
没有一天不是绣裳丝履,白石郡王处是个有钱地方,也不用这么养男人。
“世子请坐,”如果商少阳坐在这里,一定又要心里不舒服。赵赦因为弄不明白易宗泽的来意,所以对他是格外的优待。
毕竟人家送来重礼,所谓礼下与人,必有所求。如果态度太冷淡或粗暴无礼,只会吓跑人,赵赦就不能知道易宗泽的来意。
所以赵赦今天招待易宗泽,是请他随意的坐在榻上,与自己相对而坐。易宗泽谢过坐,也坐了下来。
这样的位置,说起话来才更是方便。
“父亲命我来,一是贺小王爷满月,二是有一事相求。”易宗泽满面笑容说出来,赵赦是笑得含蓄,虚一抬手让茶,脸上是三分笑容:“请说。”
易宗泽目光移到墙上挂着的军用地图上,赵赦会意,先起身做了一个手势:“请。”自己当先而去,和易宗泽一前一后来到地图前站定。
和白石郡王相连的地方,赵赦最近看过不少次。这相连处是一个狭窄的山脉,平时行人稀少,荆棘难行。易宗泽来时也不走这条路,因为太难走,他是从商王封地上借道而来。
想到这里,赵赦无意地对易宗泽的衣服扫一眼,这位世子爷,应该是怕荆棘勾破坏了衣裳。
易宗泽没有注意到安平王的眼光,他手指地图从容不迫说起来:“我们和王爷处,只有这一处山脉相连。这里,虽然山路陡高,却也可以行走。十几年前历年通商,从商王处过、霍山王处过,盐铁酒税都多加一成,也从这里走过。这十几年间,却是走不得了。”
盐铁酒税多加一成,这话听得赵赦脸阴沉下来。民以食为天,食以盐不可缺。和别人的封地比起来,赵赦手下的西北,是个土地贫瘠的地方。因为天气寒冷的时候多,就是种农作物,温暖的地方可以一年产两季,而赵赦这里,只能产一季。
现在西北产湖盐,也产岩盐。不过那时候,湖盐所在的地方,常有吐厥进犯,是个不安全的地方。而赵赦,还没有发现湖盐是相当的多。井盐又产得少,平时用盐,多是从外面运来。
这多加的一成盐税,最后要加在赵赦身上。
酒,只要粮食不缺,酒就不会缺。铁器,赵赦可以正大光明问京里要,自己就地采购的也不太多。
唯有盐这一项被商王等人卡住,赵赦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乖乖依从他们的高税走。
而白石郡王的地方,却是盛产井盐。
易宗泽只这几句话,就抓住了安平王的心。赵赦沉着脸看那相连的小小山脉:“为什么走不得?”
“王爷容禀,这里数年前就有一队盗匪在。这一处全是山林,他们神出鬼没,又武器不缺。所以这十几年来这条路,就没有人走了。”
这是有年头儿的故事了,是上一位西北王的时候,就处处溃烂的地方之一。现在易宗泽重新提起,并躬身深深地道:“这一股盗匪,不仅霸住这条路,而且不时下山滋扰百姓。父亲几次发兵,反而残败而归。这是一伙悍匪长期盘踞在此,请王爷发兵相助打通。”
易世子深揖再深揖:“此路一通,虽然难走少有人走,不过多一条道儿,总是好些。”
赵赦面无表情,心里飞速地在转动着。此路一通,虽然难走,走的人少。不过有这么一条路在,商王和霍山王,就不敢再在税上弄花样。还有灵丘王这个老东西,他处产的海盐最多,他也从来是高价卖给赵赦。
治理一个地方忍气吞声的地方不少,盐这一条,是赵赦一直的心头恨。可他的地方里产盐不足以自给,要是盐碱地,倒是不少。
这真是让赵赦啼笑皆非的事情。
他默然只考虑了一会儿,就露出笑容。不是先答应,而是慢条斯理的道:“世子,你临近商王,也近霍山王和江阳王,为何不请他们发兵?”
易宗泽在这个时候,充分显示了他的聪明之处。他秀气如春山的眉毛先是惊诧地挑了一挑,再堆上笑来回话:“商王正在为小王爷私奔气得不知南北;霍山王新娶美人儿乐得不知东西,江阳王新得爱婿,忙着往京中嫁第二个女儿,怎忍求他动刀兵?”
这几句话,易世子表露着,京中的风向虽然远,也是知道的。那眉头诧异,是对赵赦的反问和疑问。出这兵,对你安平王,也是有好处的。就差问一句,怎么,你不知道?
眉毛,眼睛和嘴中吐出来的话,让赵赦又笑了一下,这位世子,看着娇如处子,却不是一个草包。
“不怕王爷怪,先时父亲命我来时,我心中还有犹豫。等到见到王爷昂藏七尺好男儿,我才信了三分。这些时日里又见到王爷麾下精兵强将,又信了两分。”易宗泽开始激将:“还有五分,要等王爷出兵后,宗泽才敢相信。”
赵赦哈哈笑了两声,有趣,军中呆过十几年,当着面对自己说信任的人,居然还敢有。这件事情分析一下,对赵赦是有利的。安平王笑得淡淡,语气轻描淡写:“世子肯相信五分,已经足矣,还有五分,你先揣着吧。”
“王爷的意思……”易宗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话,总是不能放心。他请赵赦出兵,总是有他的目的,不会全为赵赦好,也不仅仅为盗匪滋扰百姓。而相信赵赦会答应,是西北一直在缺少的物品上,被别人卡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