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哗哗”,从墙上玉龙嘴里源源不断流入池中,另有一处可以漫水。真姐儿的哭声在这冒着热气的水声中,嘤嘤好似小猫咪。
赵赦用宽大的手掌轻拍真姐儿雪白的小屁股,低声还在取笑:“想你的猫了,是你自己说有了身子离猫离马远些,这才几天,就舍不得了?”
哭声依然,真姐儿没有回话,耍赖似的紧紧贴着赵赦,双臂缠绕在赵赦脖子上,珠泪儿滚滚,越哭越伤心。
只是声音高不起来,还是嘤嘤着。
赵赦闭目仰靠在水池边儿上,一只手搂着真姐儿腰,一只手捧着真姐儿头。他没有再问,像是真姐儿哭为什么,赵赦心中全都知道。
真姐儿哭到最后,伏在赵赦宽厚的肩头上只是轻泣着,赵赦睁开眼睛看着这芙蓉泪眸,掬一捧水给真姐儿洗洗泪水,再低声笑骂一句:“眼泪儿真是易得。”
真姐儿泪眼模糊,扁着嘴“嗯”了一声。
池水氤氲中,“哗啦啦”只见水响。赵赦不时掬着水泼在真姐儿面上,再不时看着她面上断了线的泪珠自己一笑。
真是一个娇孩子……从接进王府,真姐儿就是娇生惯养捧在手心里的。
凤冠做得相当快,四、五天,赵句就把凤冠送进来。赵赦看过很满意,让真姐儿来看:“戴上试试。”
小巧四只金凤全是宝石用金丝勾成,旁边九翟,是珍珠所串,另外装饰用的宝石和珍珠,都镶嵌在两边。整个儿看上去,不失原来的珠光宝气,却比原来的更为耀眼。
真姐儿试戴过,就高兴了,晃着头给赵赦看:“我还可以动呢。”不像顶着上次的九翟四凤金冠,动一动脖子都有沉重感。
赵赦很是满意:“好,明天就戴这个。”让人赏过赵句,把这一顶轻巧金冠留下来。头天晚上又交待一回真姐儿:“如何说,还记得吗?”
真姐儿又说了一回给赵赦听,赵赦笑:“不错。”
第二天开门雪仍飘,一顶暖轿停在廊下。看轿上积雪,是停放在这里有一时的。真姐儿上了暖轿,赵赦到门外上马,夫妻两个人一起往大殿上来。
真姐儿仍去殿后坐着,听到鼓乐声响后,是宣自己,依然是女官们簇拥着往殿上来。
殿门口礼官满面笑容走出来宣:“王妃沈氏上殿。”百官们纷纷往外面看,王爷专宠一时,已经是人人得知。今天王爷没有宣她,是沈王妃自己要上殿奏事情。她来,要说什么?
这个有孕的王妃,眼下更是一个大红人。
见殿外,有红光一闪。四个女官引导着大红绣金凤衣服的沈王妃往殿上来,大家全瞪直了眼睛。她这头上,戴的是一顶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冠。
一样是九翟四凤,却比平时灿烂;一样是九翟四凤,却比平时更夺目。真姐儿款款上了金殿,一个女官前行两步,伏地奏请:“王妃身子不便,请王爷免去王妃大礼参拜。”
坐在正中金椅上的赵赦说一句:“免。”金阶上礼官进前一步高声道:“王妃常礼参拜。”真姐儿脆生生答应一声:“是。”行过常礼,赵赦命安坐在自己左侧,含笑问真姐儿:“有什么事情?”
真姐儿起身道:“这样大雪,街上想来人人寒冷。王爷仁政,素来是体谅百姓疾苦。因此斗胆上殿来奏事,求王爷恩准。赏罚分明,方是爱护百姓之道。家有前方杀敌将士的人家,赏一樽酒,一方肉;有罪行轻如吵嘴,打架无伤人者,苦役者只是随同发配者,请王爷法外开恩,另用抵罪之法吧。”
赵赦满面笑容:“用什么法子抵罪呢?”真姐儿面色微红,回话道:“古有花重锦官城一说,芙蓉之花开在寒冷,家家都备,所以锦官城花重。为民生计,种植花木不如种植可以生息的果树枣柿杏。有轻罪者训诫过,视其罪命他就近种下果树数株,到来年春发,既是美景又可以民生。”
真姐儿恭恭敬敬行下礼去:“请王爷恩准。”
赵赦抬一抬手:“坐。”再面对百官:“卿等,觉得王妃的话如何?”殿上起了一片“嗡嗡”声,嗡嗡声过后,先走进来一个人,伏地大声道:“西北土地众多,风沙也多。能防风沙者,只有种植。今王妃所言,既能教化轻罪之人,又利于他们的民生。王妃之言甚是矣!”
有了第一个出去,余下的只怕出来的晚。人人心中都明白,沈王妃是自于三位名士的高徒,找件事情为自己博得好名声的,是每个人都会干的事情。再说她有了身子正在宠爱中,此时不邀宠,更等何时?
大殿上一片吹捧之声,听得赵赦笑声不断。安平王不仅自己百战百胜,把西北治理比前几个昌盛。平白娶的这一个小商人出身的王妃,今天也崭露头角显峥嵘。
雪下得足有一尺厚,抬轿子的轿夫们腿上都打着结实的绑腿,一脚下去不会把鞋子陷在雪地中。
风雪依然是狂乱如群魔乱舞,吹落细小些树上的枝条,吹得铺子里的幌子乱晃,吹得回家的韦大人轿帘,也无端晃动着。
幸好轿帘下方,套的有手指粗重重的铜杆子卡住,这样风才没有大幅度的往轿中去。
韦大人的轿子是大轿,四人抬的里面宽敞的安得下一个特制镶死在轿内的火盆。火盆里面炭火红通通,韦大人对着这炭火,却觉得心里有凉意。
这个年纪小小,出身商家的王妃,又一次露脸了。韦大人不是不服气,是非常不服气,外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