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打起来,雪衣上犹有雪花的真姐儿进来,绽开笑容先问道:“表哥,我中午吃的羊肉热汤面,是表哥指的那一家,好吃。”
丫头们跟进来,给真姐儿解去雪衣再退下去。真姐儿走过来问道:“表哥你,是经常去的吧。”赵赦用自己的茶碗倒热茶给真姐儿,看看她神采奕奕的面庞。因正在看公文,面上是肃然无笑容的道:“我也爱吃,以前背着你,去过几次。”
“为什么背着我去?”真姐儿笑靥如花。赵赦道:“好东西,是慢慢给你的。”真姐儿抿着嘴儿一笑,露出不计较的神气来:“那我等着。”
手捧着热茶,真姐儿眼珠子刚一转,赵赦看到道:“你又有话要说了。”真姐儿笑逐颜开:“是的。才从城外看回来,我在想……”
“说吧。”赵赦眼睛还在公文上。真姐儿好听的嗓音响起来:“罪行轻的人,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抵罪。我才让人问过罪行分几等,有些其实,定罪服苦役,是重了的。”
赵赦停下手头的事情,往后面椅背上舒服的靠一靠道:“关上三、五天的,我的狱里还关不过来呢。我初到这里的时候,打架的,小偷小摸的数不胜数,我不关他们。罚不起的人,让他们服苦役去,服完了好生回来,还是良民。”
这些人服的苦役,全是白给安平王挣钱。烧炭的人不过管一顿饭,炭卖出去,收入全是赵赦的。
真姐儿笑盈盈:“打架情节恶劣的,理当服苦役磨一磨性子。有一些,实在是小罪行。表哥,城外还是有不少荒地,依我说,就是咱们那天说的种树的话,我再改一改。罪行实在轻,又是误犯的人,让他们按罪行来植树吧,而且要常照管,看着活才行。当然,是在他们拿得出来的情况下。”
赵赦慢慢有了笑容,干脆地说一声:“好!”招手命真姐儿近前来,抱着她坐在膝上,笑容满面地看着真姐儿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
是谁说真姐儿不会当王妃来着?安平王此时心里太喜欢,开始浮想联翩。是霍山王还是灵丘王……像是说的人不少。
一个小商人之女嫁入王府做王妃?知道进退吗?知道周旋吗?知道谈吐吗?这些,都不是生来就会的。
年青的现代人懂的是什么?自己回想一下,最清楚。
安平王自己亲自上阵教导,又亲自指派自己最得力的三个幕僚,就是他既然打算成亲,就不会让别人笑话真姐儿。因为妻以夫贵,笑话真姐儿,就等于笑话的是王爷自己。
初封王时,也是有人背后讥笑赵赦只会打仗,是治理不好一方土地的。打仗和治理,是两件事情。打下江山坐不好江山的人,历史上是大有人在。
百战百胜的安平王能常打胜仗,是一个好胜的人。他不会让人说自己的小妻子是个不知道进退的人,也有把握自己不会教出来一个不知道进退的人。
此时他欣慰了,抱着真姐儿亲了一亲,知道变动,表哥真是喜欢了。
“这样,过几天是十五,真姐儿你上殿来,当着百官,把这话说一遍。”赵赦柔声说过,真姐儿笑眯眯推辞一下:“在这里和表哥说,也是一样。”
赵赦亲了她一下,再柔声道:“不一样。”真姐儿也知道不一样,不过推辞一下,也是应当。
书房里,赵赦抱着真姐儿正在交待她如何说,听外面有人回话:“医生来了。”真姐儿一听,就苦了一下小脸儿,把面庞埋在赵赦怀中。
今天是看医生的日子,出去了一天医生没有找到,听说王妃回来,就找到这里。
赵赦哄着真姐儿:“为你身子柔弱,以前不是也按日子常看,好孩子,这里冷,调养的药,你还是要用。”
真姐儿仰起面庞来,眼睛里还有担心地“嗯”了一声。赵赦看得要笑,再哄一声:“表哥不急,真姐儿也不要急。”往外面喊:“进来吧。”
从赵赦怀中起来的真姐儿心中闷闷,要是不急,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医生进来叩过头,跪到榻前去给真姐儿诊脉。在京里看了好几次,回来也看过一次。真姐儿无意识地伸出手,赵赦是站在身边站着。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医生小心的诊了好几回,才露出确定不疑的笑容来:“王妃有了。”
医生说出来时,他是笑得合不拢嘴。王爷成亲后,多次让给王妃看视,这一位医生是从真姐儿来到王府,就一直跟在后面诊脉的人。
因为诊得多,跟的时间长,所以医生也猜出来赵赦盼子心切。今天第一次诊出喜脉时,医生还不敢确定,直到三次以后,他是喜出望外的赶快呈报出来。
立于榻前看诊脉的赵赦面容不改,还是刚才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淡淡地说一句:“来人,有赏。”
赵赦大将军立于阵仗中的冷静镇定,全在这一会儿表现出来。如果有人仔细看,可以看出来他虽然面色一丝儿也不改,声音听上去也像是毫无改变。但是眼眸底处,已经是狂喜。
真姐儿也没有惊喜,她是想着又没有,乍一听到有,呆坐着榻上。
赵吉大步进来躬身,听赵赦平平静静地又问医生:“你看仔细了?”这天大的喜事要是看错了,赵赦知道自己会很失望。
榻上还呆坐着的真姐儿听到这句话,也急急地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医生。见医生不慌不忙地叩头:“下官拿性命担保,王妃有喜了。”
“取两百两黄金赏他。”赵赦还是淡淡,把赏格儿说出来。这房中,刚才就只有医生一个人喜形于色,现在听到赏两百两黄金,折合算起来,是两千多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