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节俭,也节俭不到真姐儿这几个菜上去。此时信口把昨天真姐儿的话掂起来,是前有典故,极其自然。
开过这玩笑,两个人用饭。房中美酒飘香,是上好的美酒。王爷虽然是今天撤下自己的分例菜,他用这一顿饭和酒,是一点儿也不节俭的人。
真姐儿吃到开心处,正把自己的想法和赵赦在请教:“城外荒山多,表哥,明春让人多种果树,这里总是有自己的特色果子的。”
“大枣和霜柿,是这里的特产,经过霜冻的,更好吃。”赵赦听着真姐儿说,也附合她。真姐儿得到鼓励,当然是喜欢的,话就滔滔不绝往下去:“果子比种粮食价格高,种的人得利有了兴趣,就会多种,也会引着别人来种。”
赵赦不动声色的提点着:“商税比农税要高。”古代对商人是歧视的,有些朝代甚至规定如绢或什么的丝织品,农人能穿的,商人不能穿。还有朝代,规定商人两只脚上着鞋不一样,走在街上,一看就知道是商人。
粗听起来,好似犯人脸上有金印,一看就能区分一样。
真姐儿笑逐颜开,嗓音更似玉珠溅盘一样清脆动听,话也一直不断,说着说着自己灵感来了,突然停顿一下,被涮锅子热气和吃热菜熏得嫣红的面颊上更红染了一层,觑着赵赦的面色慢慢喊了一声:“表哥。”
那面上带着压抑着的笑容,看得赵赦只是微笑:“你说,我在听。”真姐儿转一下眼珠子,说话以前又细细地想一遍才道:“吕大人说开垦五千亩荒地等人来,来的人允许伐木、允许自己烧土为砖、允许自己盖房屋,这是表哥的仁政。”
说到这里,真姐儿停了一停,眉梢上染的全是笑意对着赵赦看过来。赵赦又自斟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道:“快说来。”
“我为表哥抱屈,所以,税是按吕大人说的照免吧,不过让来的人按人头计,人人手植一株树,”真姐儿说得小有兴奋:“不管是柳还是桃李杏枣柿,能活的就行。不能活的,让他们重新再种来,一直到活。”
赵赦依然是听得很随意,手中执着他的玉爵。真姐儿又说出来:“当然这树要是结果子,就归种的人。”
这话说过,赵赦并没有太喜欢的神色表露出来,只是道:“天冷要下雪,我已经命人出城查看各处盖得不牢的民居,城里也让人在看。要是雪压塌了房屋,百姓们没有修的钱的人,我们修缮起来,又是一笔钱。又让人去照看,少冻死饿死几个人才好。再小的荒年,都有不少出来行乞的人,这样的事情。真是奇怪!”
是照看不力呢?还是这人油手好闲。
“常在家中坐着也出去走走,让人套好车,车里设暖和些,你也去看看。”赵赦说过,真姐儿又是一重之喜:“好。”在家里总坐着,不如外面走走见识的好。
这一夜夫妻缠绵悱恻,真姐儿紧紧搂着赵赦的脖项不松手。为名誉?赵赦晚上不回房,自己会难过?当然会。为觉得他和自己能沟通有一定的共同语言?这共同语言其实在成亲前,就已经由三位先生和赵赦,给真姐儿设定好了。
琴棋书画,左传诗经,既有玩的,也有治世经国的大道理。先生们说的虽然不多,不过学生领悟得好,又与先生们关系不多了。
赵赦轻轻拍抚着真姐儿滑不留手的后背,听她发出细细均匀的呼吸声,自己也渐要入睡。
“王爷,”朦胧中,丫头们轻轻请起,低声道:“赵吉在外面回话。”赵赦轻轻先把真姐儿放到一旁,给她盖好绫被,披衣出来见赵吉。
赵吉深夜而来,是报赵赦想要知道的军情。房中烛光映照着赵吉紧紧绷着的面庞,低声回话:“前面有军情回报,十天以前,格木顿调集精兵,不知道哪里去了。”
“盯着他!”赵赦只说过这三个字,就转身取过火烛,走到侧间的大地图前举火烛仔细看着。身后赵吉跟过来,赵赦手放在地图上,低声说了几句话,再对赵吉道:“去吧,快马传信回去。”
赵赦自己回来继续抱着真姐儿睡觉,刚才的消息让他一时睡不着。狗头金?有最好,没有也要打格木顿。
这个霍山王把女儿嫁给他的人打下来,就等于打下来的是霍山王。
赵赦慢慢想着,很快进入梦乡。
没过几天,雪花盘旋而下,薄薄而大的雪花漫然似飞天,从空中徐徐飘落下来。红叶上,结冰的水池上,笼着地火的长廊琉璃瓦上,没有半天功夫,就是一层积雪。
红笺站在廊上催小丫头:“都偷懒去了,快送热水来。”赵如和赵意拎着细长铜梢的马鞭子过来,见红笺红衣站在那里,越发的像一株嫣红的红叶,两个人对着挤着眼睛笑着,被红笺看到。
“你们也偷懒去了,早起就让备车,备到现在才来!”红笺看到赵如和赵意在偷笑,不明白他们又在想什么促狭主意,板着脸把这两个人也一通好训。
赵如坏笑着过来,麻溜的行了一个礼,故意装着欠身子逼手回话的姿势道:“姑娘好,姑娘早起就吩咐备车,小的们不敢耽误。去回王爷,王爷说才吃过热饭,王妃在房中多坐一时再出门的好。姑娘您不知道,是我们回晚了。”
“你!”红笺听过,就双手开始叉腰骂:“两个小毛猴子,分明是王爷说过后,你们不即时来回,现在倒成有理的了。王爷就是说过这话,你们也应该早早来回,让王妃在房中久候,你们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