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们都是一色大红色的雪衣,笑着催显哥儿:“人家见你喜欢,还不好吗?”显哥儿疑窦满面,胖手摇得像拨浪鼓让姐姐们别说话,一双黑豆似的眼睛轮流盯着赵如和赵意:“说!你们把表姐怎么了?”
赵如和赵意惊恐万状的表情:“我们,哪里敢?”秀春笑骂显哥儿:“你嘴里,从来没有好话。知道的,说你是学圣贤书;不知道的,以为你这嘴里是跟乡下老农学出来的。”
“他们要么把表姐气哭了,要么把表姐打哭了等着我来哄,不然的话,为什么看到我这么喜欢?”显哥儿聪明的摇一摇脑袋,摇得力太大,头上帽子扑到在地,有风吹来,刮在空中飞了几步出去。
二门上的人看着显哥儿笑,显哥儿先返身追了一步:“我的帽子,”再站住脚,脸上神气活现,指挥赵如道:“给小爷取帽子来,奴才,你可听到?”
姐姐们嘻嘻哈哈:“咱们走,丢下他正好。”显哥儿对着这几个姗然而去的背影,胖脸上是冷笑:“嗤,没有我,你们还热闹什么?”
赵如竭力地忍笑再忍笑,这位小爷对于自己的能耐,倒是清楚得很。
真姐儿在房里刚用过早饭,听到外面说姐妹们来了,急忙忙下榻去接。匆忙中没有穿好鞋,蹋拉着一只绣鞋就往外去。
自己觉得脚下不舒服时,扶着丫头理好鞋子,对着进来的姐妹们笑:“曹操听说许攸来,不过倒履相迎耳,尔等,是南阳许攸乎?”
“燕人张冀德在此,哪里有桥,待我喝断它!”显哥儿人没有进来,声音从外面传出来。
房中,又开始笑声不断了……
显哥儿在这里,吵吵着要先去比雪人。真姐儿也急着论输赢,就一起去堆雪人。梅花下面有一大片雪地,澄银明闪,纤毫毕见。真姐儿指着道:“我让人天天浇水,也不许人来踩,这冰结实,又备下锹,由着我们雕。”
旁边铁锹不少,显哥儿拿起一个来,使劲力气对着冻得结实的雪地就是一下子。“当啷”一声,是显哥儿丢了锹:“太坚实。”
“要有快些的刀剑才行,”四表姑娘现在收敛不少,自己不上前,裹紧雪衣在旁边出主意。真姐儿颦眉想着:“等我,我有刀剑。”
马鞍里的那一对剑,到现在想了起来。显哥儿跟着一起去,他人虽然小却识货,和真姐儿一人一个拔出鞍中剑来时,显哥儿不让真姐儿拿:“要是划破你衣服,我又要挨骂。”
这剑亮如雪光,放在雪地里毫不逊于雪色,只地上轻轻划一个圆,坚实地雪地就开了。红笺和绿管见到这样快,把真姐儿拦在后面,又想着法子从显哥儿手里哄下来。
显哥儿哪里不肯给,七手八脚堆好一个雪象。那剑顺手插在雪象身上,对着人问:“还有哪里要修?”
“这鼻子太粗了,”秀春说过,显哥儿拔出剑来,“嗖嗖”几下,象鼻子瘦了一圈。真姐儿道:“太长了吧?”显哥儿又是“嗖嗖”几下,把象鼻子弄短些。削得太得意时,就多削了几下,“砰”地一声响,粗大的象鼻子削断在地,溅起一地的冰雪渣子来。
“啊?”姑娘们和跟的人,一起眼睛瞪多大?辛苦堆出来,又用冷水浇,又修来修去的,现在……没了!
寂静声中,赵赦的声音缓缓传来:“你们在做什么?”就这么一声,原本石化的人全都动起来。翠环叮当声中,参差不齐的声音都是娇声:“表哥好。”
真姐儿是笑盈盈走过来,见到赵赦身后,站的是江阳郡主。
今天的江阳郡主打扮得妩媚,发上两边贴着珠翠,头上大珠花小珠花中饰着鸾凤。她站在赵赦身边,双手捧着一把乌黑不起眼的刀。
“郡主好,”真姐儿同江阳郡主见过礼,对着赵赦笑靥如花:“表哥来得正好,请表哥赏雪雕。”手指着雪地里的雪马雪象雪狗,声音若珠落银盘:“这一个,是真姐儿雕的。”
一个硕大无比,帽子高高的圣诞老人站在雪地上,背上的大包看起来臃肿。江阳郡主忍不住微笑,赵赦是半点儿笑意也没有,一本正经地问真姐儿:“这是什么?”
“这是……”真姐儿也严肃认真的回答:“会送人礼物的人。”赵赦很认真看了看,一笑道:“有趣。”
说过对显哥儿招手:“拿来。”显哥儿不情不愿的送上宝剑,低声道:“我没有让表姐碰。”赵赦没接话,顺手接剑递给江阳郡主:“郡主有好刀,要看好剑,就是这一对了。”
剑身明亮寒冷让人身子一凛,这剑是好剑!就是剑身上此时让人不敢恭维。雪渣子在上面,雪水也在上面,湿哒哒地活似谁家不要的东西。
带着好刀来和安平王比剑的江阳郡主不无失望,干巴巴地道:“这,王爷,你,要珍惜才是。”她自己忍不住,取出袖中绣并蒂莲花的丝帕,爱惜的擦拭着这一对短剑。
真姐儿吃吃笑着,几缕乱发在风中吹起。赵赦给她拂好乱发,轻松不放在心上的道:“这剑给了真姐儿,是可惜了。”
“我爱惜呢,今天第一次用。”真姐儿说过,江阳郡主心中气愤。这样的一对好剑,比不上鱼肠,也可以称一声宝剑。对着雪地里几个人看看,第一次用来雕雪,真是想得出来!
江阳郡主觉得自己忍无可忍,见过糟蹋东西的,没有见过这么糟蹋东西的。她面带笑容地道:“姑娘知道这剑有什么好处吗?它能吹毛断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