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你很聪明。”皇帝先让真姐儿起来,对她说过这句话,再对赵赦道:“安平王,不想你娶了一个小诸葛。”
真姐儿屏气凝神欠身子回话:“是表哥不嫌我出身卑下,日日训导外,又为我请了先生。”真姐儿毫不客气地把功劳全推到赵赦身上去。他百战百胜,文武双全,多一件功绩也没有什么。
“哦,先生在哪里?”皇帝这样问过,赵赦引张士祯和展祁上来:“还有俞道浩,今天没有进宫。”
皇帝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张士祯,是前科的名士,”张士祯恭敬地回道:“不敢,回皇上,臣是前科二甲第六名。”
再看展祁,皇帝记得极是清楚:“你就是那个手刃仇人的展祁吧,安平王对我说过你的事情,听得朕也是惊心。”
“谢皇上不杀之恩。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容拭弟仇人存活。”展祁也回过话。
皇上这下子点头微笑,觉得自己明白了。太子和大臣们都一起点头,也觉得他们明白了。只有清源王的眼睛还在真姐儿背上紧盯着,盯得真姐儿快要出汗。
这眼光,让真姐儿警惕心一直提得高高的。
“赏沈怡真,也赏她的这三位先生。”皇上说过赏,对真姐儿和气地道:“你有这三位难得的先生教你,还有哈哈,”皇上又笑了一下,大家一起随着皇上的笑声莫明也笑几下。听皇下接下去是乐不可支:“还有安平王这样智勇双全的人日日教导,你好生学才是。”
众人的笑声这一下子响亮几分。荣夫人撇一撇嘴,再看别的和赵赦有染的夫人们,也是一起在撇嘴。
这无名醋,还是要吃的。
月光像流水,静静流淌在宫灯上,琉璃瓦上。伍老大人慢慢行走在背静处的小径上,旁边走的是江阳郡主。
“你太年青,风头太劲。今天出了丑,是自取的!”伍老大人都觉得丢人,天天自负聪明,居然能说出来解不开。
江阳郡主满面通红,虽然不服气,也被骂得没话说。至今自己,是实话实说。她跺脚只狠狠地骂那使臣:“弄个解不开的九连环来,不算能耐。”
“这是你无能!”伍老大人刮人脸皮似的话语,让江阳郡主羞愧难当。月下她难堪的抬起眼睛,那白天时常骄傲的神色看上去,分明还是一个孩子。
江阳郡主,也还不到二十岁。
伍老大人眼光又放柔和,语重心长地道:“安平王如何?一块废铁,他也能捏成兵器。”江阳郡主忍不住道:“您真的相信沈怡真的话,是安平王教的。”
“你在那里只顾着自己丢人,别的全没有看清楚。”伍老大人低声却是严厉的道:“沈怡真第一次出来,是安平王让她出来;第二次,是安平王陪她出来。这些,你都没有看清楚。”
天下一轮昏黄月轮下,伍老大人抬首喃喃:“这个人,厉害呀厉害。他是在给他的王妃,在树威风。江阳!”伍老大人重新看她,眼神中射出凌厉的光芒:“你想好没有!”
宫灯的红色光泽远远的映过来,在地上像印了一个个怪兽。在这怪兽似的阴影上站着的,是伍老大人这个大怪兽。
江阳郡主心中起了憎恶感,为伍老大人毫不留情责骂自己的态度,也为伍老大人这指使别人的婚配。她回想母亲对自己说过的旧事,更是反感的不行。
“我决定了,你又能做什么?”江阳郡主反唇相击:“她不是你砧上肉!”
听起来像是沈怡真不在,安平王就会转而对自己求婚。
伍老大人只是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两道长长的寿眉在北风中被吹动,更衬得他的这笑容诡异之极。就是嗓音也变得阴阳怪气:“你决定了,就好!”
出宫前江阳郡主又看一眼真姐儿,她正和夫人们谈得欢笑声不断。这个姑娘是极聪明的,江阳郡主已经完全可以断定。
以她的身份,以她小商人之女的见识,怎么能做到完全容忍,和这些朝野上下都知道和安平王有染的夫人们谈笑风生。
江阳郡主想起来父亲在自己幼年时,也曾迷恋过一个民女。不想她进府得到宠爱以后,醋心极重。遇到父亲不去她那里,就想着法子打探父亲去哪里,又打鸡骂狗的成天不安宁。
做为一个从民女到郡王姨娘的人,她是担心自己失宠,重新打回原形去。江阳郡主是亲眼看着母亲如何容忍她,最后在父亲江阳王对她不再喜欢时,一碗药给她灌了下去。
当然江阳王,是不会去追究她是如何死的。
出宫坐上马车的江阳郡主深深的吸一口北风。沈怡真,她不怕自己以后会失宠,她不怕安平王府会进来身份贵重的侧妃?她看起来,是毫不害怕,也毫不担心。
刚想到这里,江阳郡主风中失笑。老祖父以为她今天的聪明才智出自于安平王,在江阳郡主的心里,她觉得完全是真姐儿自己的。
回到家中屏退跟的人,江阳郡主从红烛下取出一个小小的上金锁匣子。这匣子精巧精致,是巧匠做成。匣子锁虽然小,却是巨石也砸不开,最后把匣子砸扁。
房中点着五枝子红烛,江阳郡主解开烛光下闪闪发亮的宝石项扣,贴身取出三、五个系在一起的金钥匙来。
取出一个打开金锁匣子,里面有几个纸卷儿,这是江阳郡王在女儿进京后给她的密信。取出最近的一个,上面的字迹映入眼帘。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伍家虽然京中盘踞百家,道法自然,或到衰败之期。我江州王氏,世代忠心,唯封郡王尔。赵氏小儿,王爵加身,怎能让人安心?愿京都繁华地,衍王氏昌盛身。伍、项、灵丘、赵、姬、袁、方等等,总有破绽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