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条子,不下上百个。江阳郡主想起母亲对自己说过的,伍家是个百年以上的大家,二十年出一代人,伍家上百口子家中,是能出这么多的中举人。
江阳郡主若有所思地对着大门一笑,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同江阳郡王府比起来,辉煌是不如的。
门上有两条板凳,上面坐着两个家人。见到江阳郡主是不认识,见到伍云封是认识的。家人急忙过来迎接,伸出手去扯伍云封的马缰,并陪笑道:“将军今天有假回来?”
认得伍将军的家人,记得他的假不是这一天。
“进去一个告诉伯父,我把郡主带回家来了。”伍云封回到这里,大大咧咧地说着话。后面的一个家人这才“啊”地一声,赶快过来接江阳郡主的马缰:“原来是郡主,昨天老大人还在念叨呢。可巧今天就来了。老大人要是知道,不知道要有多喜欢。”
马上的江阳郡主皱眉:“这马性子差,”刚说这一句,座下桃花马昂头嘶声,避开家人来拉马缰的手,扬起蹄子奔着家人脑袋上就踢过去。
家人也敏捷,眼看着马蹄要到自己眼前。急中生智就地一滚躲开,手摸着身边台阶站起来。一面笑一面掸身上的灰道:“这畜生好厉害!”
“这马性子不是一般的坏,”伍云封变了脸对江阳郡主道:“你怎么不拉着?”江阳郡主听着句句话都不舒服,忍着气阴着脸不说话。一跃下马,把马缰丢给后面跟来的胭脂兵们,大步先上了台阶,回身对伍云封冷着脸儿道:“我一个人进去?得有个带路的。”
伍云封好笑一下,这丫头!说上性就上性的人。他走上前去,不忘做个调侃的手势:“郡主,请。”说过前面带路,江阳郡主在后面跟着。
走过甬道,两边皆有菊花。红红黄黄白白紫紫地挤在一起,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个俊俏又英风流露的姑娘过来。
伍云封带着江阳郡主只走了十几步,报信的家人飞快地跑出来回话:“老大人说,正厅里见郡主。”
“我没有说错吧,伯爷对你进京,是郑重的很。”伍云封说过,江阳郡主用一晒来掩饰嘴角边的不屑。
他郑重?为自己吧。
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这下子也不用拐弯,甬道尽头就是正厅。紫檀木的门板,都有十几扇,此时只开了四扇。江阳郡主在廊下上来,先闻到浓浓的沉郁气味。这味道,和她家里放置不用的木摆设的库房味道差不多。
进来看,清一色沉重的红木摆设,正中椅子条案上有匾额,上面是御笔,倒不是本朝的。两边墙上挂着紫檀木的条屏,是梅兰竹菊。
条几上有农耕图的座屏,厅上有大木座子的云母屏风……这里处处显示着,是一个大家的显赫和曾经的威风。
江阳郡主看在眼里,总觉得这威风,是曾经的。
她唇角边起了一丝冷笑,在心里暗暗想着。在这里见自己,可以说是郑重,也可以说是下马威。
有如伍云封刚才说的,外地的淮王不管多威风,到了京里也是数不着。京里从皇子们到王爷再到侯爷、大员们,是一大堆。
而眼前的这个大家,是京里世家中有名望的。不仅是诗礼大家,而且出了好几位皇后。伍家,还是名声赫赫的。
坐了有一盏茶时分,里面走出一个青衣的小子来,站在厅口脆生生地道:“老大人出来了。”说过退到一旁垂头候着。
江阳郡主站起来,伍云封也站起来。伍老大人并没有立即出来,又过了片刻,才听到清咳几声后,是脚步声响。
时任吏部尚书的伍老大人,出来了。
他看江阳郡主,江阳郡主也看他。两个人都是目不斜视的守礼状,其实眼角先互相打量着。这是一个中等个头的老人,眼睛看人像是不经意,却总是紧紧的不放松。似乎不管哪一个视角,他都在紧紧盯着,让人回他的话时,不能不小心。
“你来了几天?”伍老大人入座后,缓缓问出来,江阳郡主随着他入座,听到他这问话是早有准备:“来了有十天,整顿人马再拜客,所以来迟了。不过贴子和礼物,我是第一天到就让人送来。那是父亲的亲笔信,和母亲亲手准备的礼物。”
伍老大人状似悠闲,两道长长的寿眉微微颤动着,再加上他的眼神尖利。江阳郡主看着,总觉得这个人是千年老妖似的人物。
“你多大了?”伍老大人问着,同时眼神往伍云封身上一闪。伍云封知趣,悄悄地不动声色退出去。江阳郡主看在眼里,心中更提高警惕回话道:“今年十八岁。”
伍老大人似眯着眼睛,慢慢地回想着道:“你都这么大了,却还没有许人家。这是你母亲疏忽,当年她,就是疏忽的。”
“我受父母宠爱,舍不得我,才会拖到现在。在我父亲眼里,没有什么人可以与我谈婚论嫁。”江阳郡主不无骄傲。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母亲寄住在他们家时,备受他左右的伍老大人。江阳郡主此次进京,故意不先来拜见伍老大人,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郡主心高气傲,自幼生长在郡王府里的,她没有受过挫折,所以对母亲当年受到的冷遇,是一直放在心上。
“你不懂事!”伍老大人还是慢悠悠地,也不是沉着脸,也没有笑容:“你要知道,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不要拿你在江阳的话来说,这里,是京中!”
这句听着就严厉的话,让江阳郡主眼中凌厉地闪了一下。抿一抿唇,她才回答道:“我的亲事,我自己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