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儿在马车里听到莞尔,这一群贵族们,除了玩就没有别的事情。
把清源王昨天偷看的眼光完全忘记的真姐儿,在悠悠晃晃的马车里对红笺和绿管道:“要是我忘了,记得提醒我,请客的贴子,也有郡王一张。”
真姐儿回到家来,隔了两天,就准备请客赏花的事情。
上午从书房里回来,下午睡起来就是准备贴子。还有赵老夫人的客,上年纪的夫人们、侯夫人们、郡王妃、王妃,还有赵赦认识的夫人们,可能与赵赦认识的夫人们,倒是一个不缺。
提笔写伍琉离的名字时,真姐儿是犹豫了三天。
虽然大家是确定下来不好,可是请,还是应该要请的吧。真姐儿先把这名字放在一旁,去问赵赦,可不可以由着自己性子一回,不请伍大姑娘。
门上北风寒冷,吹来阵阵的花香。真姐儿披一个雀羽泛金的斗篷,抱着手炉和丫头们笑语:“家里像是花作坊。”
廊角、假山下,小桥栏杆上,甚至不开花的树上也扎满了大大小小的绢花。风中颤抖着的花,让真姐儿心疼:“真是可怜它们。”
就为着人要赏花。
“姑娘,清源王给姑娘送一盆花来,王爷看过让送到姑娘房中来。”一个管事妈妈带着两个家人小心翼翼抬着一盆不小的花过来。
真姐儿微微吃惊。
这是一盆牡丹花,大而花多。近一人高的枝桠,上面或前或后或侧或花叶掩映中,开着的足有十几朵粉红牡丹。都有碗口大,花瓣有玉般的光泽,花芯似黄金点点。这样的一盆花在起北风的季节里开放,真姐儿看得如痴发醉,忍不住问道:“这花,是宫里来的吧?”
冬天温室里的牡丹花,好似琼玉下凡尘,应该说寸叶寸金也不夸张。
妈妈笑着再呈上一张烫金的贴子:“随花来的,还有这贴子,王爷也让呈给姑娘。”真姐儿接在手上打开,里面是淡淡青色的澄心堂纸。
先为这纸,真姐儿笑评了一句:“这纸还有青色的吗?”再看,的确是澄心堂纸,就再说一句:“亏他怎么弄得。”
上面写着两行无上款也无下款的手书:“牡丹真国色,花开满京城。”这句寻寻常常的诗,让真姐儿着意盯了两眼,再问妈妈们:“表哥看过?”妈妈们道:“是。”真姐儿再挑一挑眉头,带着三分不相信的问道:“表哥让送给我?”
妈妈有些不安,担忧地道:“这上面话儿不好?确实是王爷看过让送来的。”真姐儿猜疑的面庞这才转为笑脸,随意地把贴子递给红笺:“收起来,这不值什么。”
那上面秀挺却又笔力十足的字体,不是女人写的。
真姐儿不敢猜是清源王手书,只能自己猜测,或许是有这花的时候,就写下这两句诗。
带着丫头们继续往书房中去,才了自己院门,绿管眼睛尖道:“巧文姑娘来了。”
花榭下,匆匆走来的是巧文。这么冷天,她身上没有披风,只有锦袄在身上。真姐儿摸摸自己的鎏金山水手炉笑着道:“我是过冬天,她倒能过秋天?”
几时巧文也有这样不怕冷的身体。记得闲话时,她也是怕冷的人一个。
巧文姑娘是心中有事,才这样赶来。见到真姐儿在这里站着,急奔到她身边就开始哭:“表姐,救救小马先生吧,呜……”
真姐儿哄着她:“不必急,是什么事情快对我说一说吧。”五十板子,会不会打死人?真姐儿在心里这样想着……
巧文呜呜呜,不是有意地把泪水洒在来劝的真姐儿衣服上:“小马先生,他不行了……表姐,你再不帮忙,他要不行了……呜呜,表姐你的衣服,”把话哭完,才看到真姐儿的袖子上有两滴子泪水在绣的花瓣上,像花儿落泪。
“他是为学藉在哭吧?”真姐儿说过,巧文哭着反问:“表姐是怎么知道?”真姐儿扮了一下可爱哄巧文,把手指在自己鼻子上,笑容可掬:“哈,我未卜先知的。”
巧文今天极老实头,还在哭:“这不用卜,已经是件事情。”真姐儿逗巧文不成,被她把自己逗笑了,扑哧一笑道:“是啊,是事实。”
读书人寒窗数年不能进功名,应该是生不如死般的痛苦。
“表姐,你还在笑?”向来可爱的巧文今天要挑真姐儿毛病,真姐儿一脸受教状,把笑容收起来紧绷着脸给巧文看:“嗯,表妹,你看我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红笺和绿管都笑起来,只有巧文不笑,瞪着泪水盈盈的大眼睛摇着真姐儿衣服:“表姐,呜,表姐,”
正在乱摇一通,听到丫头们齐声喊道:“王爷。”大家伴着真姐儿一起行下礼去。巧文手扯着真姐儿衣服的手赶快松开,人也着急慌忙地转过身子来行礼,身子不稳险些摔倒。
丫头们来扶,真姐儿在受赵赦责备:“你那是什么脸色?”真姐儿吐一吐舌头,赶快把紧绷着的面庞换成笑靥如花冲着赵赦,又想起来牡丹花:“表哥,郡王送的牡丹花真好看,那字也好看。”
“比你写的好,”赵赦对着真姐儿还是没好气:“不喜欢吗?就往喜欢的地方去。念书念糊涂了,我一过来要看你脸色。”
虽然不算是责备,把旁边刚站起来的巧文吓了一跳。真姐儿低头肃穆,巧文也学着低头,再把眼睛往真姐儿歪一下,再歪一下地看着。
“过几天就要请客,好好看着人收拾。”赵赦说过负手要去,真姐儿急忙喊了一声:“表哥请留步。”赵赦回身,眉头拧着看过来。巧文姑娘又吓了一跳,赶快又把头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