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赵赦和沈吉安全都怪上一通,赵老夫人又喊妈妈们:“去两个看着她们,这样天气不要玩出来下河玩水,上树捉鸟的事情。受了凉或是摔倒都不好,再让王爷知道刚回来就这样。平白的,我们真姐儿又要听他的话了。”
妈妈们笑着去了两个,余下的还在陪赵老夫人说话:“四表姑娘一年一年长大,性子还是这样憨跳。”赵老夫人眯眯笑:“亲事都定了,憨不了几年。所以我常接她们,成过亲要这样聚,可就少了。”
真姐儿回来家中热闹,赵老夫人要喜欢;书房里郁先生心里一块相思的大石头落地,好在没有“砰”地一声砸着他脚落地,郁先生也是喜欢的。
郁新感叹一回又思念一回,思念一回又感叹一回。在军营里住得可好?住得可习惯?突然心中大大的吃惊一回,只怕军营里全是常年不见女人的汉子。骤然见到真姑娘,只怕要起非份之心。
在心中大起非份之心的郁先生,实实地在担心着别人有非份之心。想到快要流冷汗,才想到真姑娘已经回来,任军中粗壮常年不见妹子的大汉们如何乱想,也只能乱想罢了。
他重新又欣喜起来,一心一意地去泡茶、招呼来拜的官员、在官员们走后洗茶杯、扫地,忙了一个不矣乐乎。
近晚上早早出来,从角门出去,见墙角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十分熟悉,倒像是马京在那里。
马京在?为何躲自己。郁新大为不解,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大步走着,突然一回头急步小跑奔到墙角边,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你。”
马京缩头缩脑在墙角边,被郁新认出,脸已经变成猪肝色,支吾着道:“我,我来会你,多时不聚,心中实在想念。”
郁新继续大笑,一手按着马京,一手在他头上狠敲几下,笑骂道:“你这是找我?你这像是做贼的。快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说着说着郁新白了脸:“你敢是,有什么乱心思吗?”
继马京怀疑郁新和他抢巧文,郁新也乱想起来。
马京脸上忽红忽白,面对郁新的追问,心一横,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硬着脖子道:“找你,就找你!偏是找你的,难道你不依?你不依,又能怎样?我就是来找你的。”
一句一句说着心中底气上来,梗着脖子,眼珠子瞪起来的马京身子一点一点直起来。看得郁新刚要笑,只听“当啷”一声,一把钢刀从马京衣襟内掉落出来,摔在地上是响亮的一声。
秋天黑的比夏天早,暮色中,可见钢刀上雪亮。郁新惊跳一下,伸手去捡;马京见秘密泄漏,一下子急了,也伸手去捡。
两个脑袋在暮色中碰到一起,都是手捂着头“哎哟”一声。
在王爷书房中呆这些日,郁新除了能请教学问外,反应也快了不少。他日常所处的都是脑子灵光的人,由不得他也跟着灵光起来。当下手更快,郁新把刀先抢在手里,握着那刀把看上一回,对羞惭又缩回墙角的马京瞪起眼睛:“你找我,要带着刀?”
马京急切间陪笑,而且强打哈哈:“老郁,多时不见,我想请你去吃肉,对了,吃肉煮不烂不是要刀,我心里有你,所以带一把刀来请你吃肉。”
这话怎么听,是底气不足。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天色更黑下来。郁新在黑暗中对着刀卖力地看看,再小心用手试过刀刃,突然忍俊不禁:“老马,你带着这没开刃的刀,请我吃什么难煮的肉?”
“没开刃?怎么会。”马京伸手来拿来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的郁新不肯给他,两个人争争抢抢之间,马京眼珠子一下子直起来,人呆在当地。淡淡月色有几丝照在他脸上,是咬牙切齿的面色。
郁新还没有发问,马京僵着嗓子磨牙低声,一字一字地迸出来一句话:“老马,把刀给我,肉,这就来了!”
肉?郁新顺着马京的眼神儿去看,见王府门内,走出来白衣胜雪的展祁先生。亏他在军营里呆了几天,怎么没把自己弄成一个黑人。今天郁新见到他也是十分的钦佩,展先生这一身,不还是光鲜似刚去壳的白鸡蛋。
手中刀被马京一下子夺走,刀刃闪亮着,是马京先生高举着刀,脸上带着杀大大恶人的神气,直奔着展祁而去。
虽然离得远,他脚下走的这线路也分明,换一个傻子来也能看到,他是冲着展祁而去。
“回来!”郁新从后面紧紧抱住马京的腰,把他硬生生拖回到墙角处,嘴里不停地问:“什么事,什么事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马京有人劝,就更为来劲儿,把这不开刃的刀举得高高的,嘴里叫喊着:“让我捅死他,我不活了,我和他同归于尽。”
正在这里闹着,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在问:“你们怎么了?”月光下,展先生神采如玉,玉树临风一般站在他们面前几步外。
刚才要和展先生同归于尽的马京一下子就蔫了,郁新更是惊吓,赶快松开抱着马京腰的手,对展祁上来先鞠一个躬,陪笑道:“我们,在商议晚上吃什么肉?”再用手推一推马京:“是吧,老马,你要请我吃什么来着?”
马京面对儒雅如女子的展祁,面对他秀气浓黑的眉头,直挺的鼻子,秋夜微风一吹就似能走偏又如钉子一般站立的身子从上到下看着,自惭形秽起来:“是,我要请他吃狗肉,他不肯吃,也不让我去杀。”
“京中有狗肉偷?”展祁这看着一尘不染,光洁鲜亮的人倒来了兴致:“几时有,也请我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