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是那个丫头……”伍琉离绝望地不顾长幼,打断了伍老大人的话:“长平的事情是她挑唆,她亲口对琉兰说过是她所为。祖父您问琉兰,在观音院里……”
伍老大人怒目而视伍琉离,一直瞪到伍琉离不敢再说下去。他才冷若冰霜地道:“原本想把你给清源王,这是一门好亲事!不想你三叔的女儿福气大,入宫后一直恭顺贤德,先皇后去世后,伍氏一族终于又有了皇后。果然,一人福气大了,别人就要折福!你做出这样小儿女斗气的事情,实在让我失望!”
这个老人腰板儿挺得笔直,历数自己的家事和朝野上下如数自己的手指头:“齐贵妃以此为由,不给清源王纳伍氏为妃。我也觉得宫中日子难过,怕你是个没福的,转而为你寻几家王爷。霍山王府里有你姑姑在,一向还好,不知道今年是撞了什么!再寻灵丘王,听说他战场上受伤,像是不会再有孩子。满朝中数来数去,只有安平王新封王爷,人也不笨!”
这个经历三朝的老臣,对赵赦下了这样一个评论,也算中肯。
伍琉离咬着牙,呆呆地听着伍老大人那虽然难听却剖析得一清二楚的话:“灵丘王的几个儿子我看过又看,与你实在没有缘分。那就为你寻安平王吧,你能站得住脚根,以后你表姐在宫中,你在外面,不是遥相呼应。”
伍老大人说到这里,已经是大摇其头。伍琉离生长在伍家,是颇随他们家的门风。当下咬牙忍羞道:“祖父,孙女儿理当听长辈之命许亲。要是几个月前,祖父还没有对孙女儿说的时候再有改变,孙女儿也没什么。”她轻泣了起来:“后来说议亲事,孙女儿已经把王爷当成以后的……孙女儿自小守闺训,好女不适二夫。祖父难道就再没有别的办法?要是沈姑娘说了什么以致于王爷生了我的气,祖父,我愿意去给她陪个礼去。”
“现在说这些话全晚了。”伍老大人哼了一声:“为你好,这亲事吹就吹了吧。好在我们做事隐密,并没有别人知道。也好在安平王做事也隐密,”伍老大人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接下去道:“也没有告诉别人知道。为你好,留着些身份,再给你许别人吧。”
皇帝一人之下,就是诸家王爷。除了太子和几位封亲王的皇子,放眼望去,唯有三位异姓王金光闪闪,闪闪夺目。
又年青又英俊又自己封王不是依靠的家人传承,赵赦就更吸引人注目了。
母亲赵老夫人为他早早订下亲事,这在别有企图的人眼中,这有何妨。以前不知道订的哪一家,现在知道了而且就在京里。真姐儿其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真姐儿不在,安平王只能重述亲事。王爷要述亲事,不能前面找一个民女,后面再找一个民女,他又没有找民女的瘾。真姐儿要是不在,赵赦挑亲事,也只能是那几家。
伤心难过的伍琉离哭得泪眼模糊,泪眼中看不到眼前的家人,只看到赵赦虎背熊腰的身影;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哭声以外,再响起的就是赵赦朗朗的说话声。这是伍大姑娘在宫中听到的,她和赵赦王爷,还没有交谈过一句。
这难得的一桩好亲事,就被伍大姑娘自己给搅了。她到这时候才想明白,赵赦不是一听到皇后一族,就会急急地订下亲事来。
伍老大人不理会孙女儿的哭声。他有兄弟三人,三弟的女儿入主中宫,二弟家里没有女儿却有好几个儿子。身为族长的伍老大人,又要当官又要管理族人,对于一两点哭声是不放心上。
“云卿,把王爷的回话再对我说一遍,我细咀嚼一下。”伍老大人闭目养神状,伍云卿应一声:“是。”上前一步道:“我去他府里对他解释登高的事情,是外甥项林所为,与琉离无关。王爷说,亲事由赵老夫人订下,他常年在外不能尽孝,唯有依从这亲事算做他的一点孝心。成亲后,由赵老夫人也不会冷落妻子,以免伤赵老夫人的心。”
伍琉离越听越哭,出身可以决定不少,可也不是全部。伍老大人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赵赦的话想了三、四回,才沉着声音道:“他刚入仕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聪明人。可惜呀,那时候他就订过亲事。”
真姐儿是一出生就把赵赦霸占住,让别人全无办法。
“祖父,王爷虽然这样说,如果沈姑娘有病有灾,与别人无关,这他又有什么办法?”伍琉离是咽不下这口气。真姐儿对上长平,她就没有逆来顺受过。当然和某些人眼中的言语犀利,一点儿情面也不给别人留是两回事。
伍琉离不喜欢真姐儿,多是长平郡主到处诉说的。如何飞扬跋扈,如何不知事体,如何觉得自己攀上了枝头就眼里没有别人。然后是长平郡主的远嫁,身为伍家的人,伍琉离虽然也不喜欢长平郡主的一些言行。可是冲着表妹,她就表现了一下。
很正常的一些小姑娘斗气,宫中天天有,民间处处闻。只是放在安平王府的真姐儿身上,赵赦选择了护短。这里面有别的成分,也有发赵赦自己的私意。安平王一步一个脚印封了王,做事更谨慎,不意味着他不报以前的旧仇。
伍老大人懒得再和自己的孙女儿多说,只是一句:“回去自己好生呆着,你的亲事再议吧。”这言语中,与刚才时有的嘘唏不同,少了一些语重心长,重新是他平时说话发号司令的冷酷。
目光闪动着的伍老大人面色严肃,带着不想多说一个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