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猖狂的飞上枝头的丫头片子,竟然敢讽刺于我!
第二天下午,真姐儿在房中坐着,红笺送进来一个小小红漆盒子:“伍家大姑娘让人送来的。”真姐儿接过亲手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破成几片的红子儿大石榴。红笺含笑道:“立过秋,石榴就是难得的了,亏她哪里寻来送给姑娘。”
真姐儿笑一笑,这当然不是好意。见石榴下面还有一个信笺,上面有一行字:石榴多子,想姑娘必爱,望乞笑纳。
把这信笺放下,真姐儿拿起盒子来给红笺:“你们分了吃吧。”红笺接过来道:“这样也好,天气冷了,姑娘少用凉的最好。”
红笺出去再回来,见真姐儿自己收拾一个小小木匣子。真姐儿打开来交到红笺手上,里面是一枚簪子:“这是回伍大姑娘的礼儿,让去的人说清楚了,伍云卿大人家里,有两位姑娘呢。”红笺伶俐地问道:“那二姑娘呢?有大姑娘的礼儿,二姑娘要不要也送一样去。”
“不用,我这是回大姑娘的礼儿。”真姐儿说过,又去做自己的针指去了。
伍家大姑娘琉离接到这个盒子时,打开来看她认得清楚,这是一枚萱草纹的簪子。古代人又称之为“宜男草”,是孕妇最喜欢佩戴的。而平常的首饰花纹中,也多见萱草纹。
伍大姑娘又气了一个倒仰。
她给真姐儿的石榴,当然不是祝福真姐儿多子的意思。而是借以讽刺真姐儿有手段,也有讽刺真姐儿名声的意思。哪有对着一个未婚姑娘,祝福她多子的。而真姐儿还回来的萱草,也是反击回来。
对着簪子,伍琉离正在生气。伍琉兰进来:“姐,我听说那乡下丫头给你送礼,让我看看是什么?”接过来一看,不知道前情的伍琉兰道:“这簪子做工不错。”伍琉离不愿意和妹妹说自己送石榴过去,只是淡淡道:“她这是招摇呢,王府对她不错。”
“姐,你要小心她就行了,她在观音院亲口对我说,长平郡主的事情与她有关。”真姐儿当天的话,伍琉兰一个字不少的全告诉了姐姐。伍琉离不屑一顾:“就算长平的事情真的与王爷有关,也是长平郡主过于伤损王爷的颜面。这小小乡下丫头,还真的以为是为着她。可笑!”
当下把这话不提,和妹妹坐了一会儿。
伍大姑娘隔了一天,又往安平王府里送了一样东西。真姐儿打开来,是一个画轴。画上是锦鸡踩上一枝子花。锦上添花原本是好口彩,就像石榴喻意多子一样。真姐儿看过以后,脸色并没有变。
锦鸡民间的叫法,是野鸡。野鸡登上枝头,这才是伍大姑娘的真正意思。一个没根没基的乡下野丫头,不过是攀上了高枝罢了。
真姐儿让红笺帮着找一个琉璃瓶子出来,这是赵赦给她的几个琉璃中的一个。真姐儿对着瓶子有些心痛,不过为着出气,为着不示弱,只能忍痛一下了。
这琉璃瓶子送到伍大姑娘手中时,里面多了一个信笺。上面写着:琉璃易碎,须要小心。
这门亲事还在商谈中,安平王府和伍家的这两位姑娘,先斗得欢。
秋季多登高,没有过几天,真姐儿又接到伍琉离的一张贴子,请她去登高……
郁新在街上近似疯狂地奔跑着,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对身后传来的骂声像是没有耳闻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路跑到王府门外,手扶着台阶下的石狮子呼呼地大声喘着粗气。只喘了几声觉得气息能均匀,又大步尽他所能地快速往赵赦书房中奔去。
身后的门人只是皱眉,这个人,今天怎么了?
院门口小厮把他拦下来,是皱眉很不悦地道:“郁先生,你失仪了!”郁新是个成年人,小厮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郁新心里急如火,见他拦住自己,一甩手要把小厮推开。这一向斯文的人而且粗鲁地道:“我有急事,别挡我……哎哟,你快松手,妈呀,痛……”
个子比他矮一头的小厮不客气地手一翻,把郁新脸向下按在地面上。再漂亮的一坐,一屁股坐在郁新背上,喝斥道:“好大的胆子!闯王爷书房。”
“王爷,我有急事,天大的急事,十万火急……”郁新痛得话都不清楚了,嘴里还在叽哇乱叫着。
赵吉走出来,对小厮板起脸道:“放开他,没事儿弄得这里不清静。”见小厮放开郁新,郁新一骨碌爬起来,又一猛子的劲儿往赵赦书房里奔。赵吉也皱眉:“郁先生,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赵吉并没有用手拦,只说了这一句话,郁新迟迟地停下脚步,按捺着性子对赵吉急声道:“麻烦通报,我有急事求见王爷,再晚就来不及了。”赵吉好笑一下,天大的急事!像是欺负我们没有见过天大的急事一样。
他转身进去,过一会儿出来道:“王爷让你进去。”郁新一头就奔了进去。赵祥也觉得他可乐:“看把他急的,平白无事的人。”
赵祥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郁新是猛地冲到赵赦面前,急赤着脸刚喊一句:“王爷!”书案后坐着的赵赦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眸子黑而警亮,这一眼看得郁新好似一盆凉水泼在身上。他讪讪地,舌头就此顿住在嘴里。突然想起来,王爷才是姑娘的未婚夫。要着急,也应该是他。
“什么事?”赵赦这才问出来。郁新气喘吁吁又急上来:“姑娘,不好了,她有性命之忧。”这么焦急的一句话,向来表现得很疼爱真姐儿的赵赦犀利地看了郁新一眼,既不着急也不忧愁,反而慢条斯理地问他道:“你这话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