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有桌有床有青纱帐,两个妈妈听到敲门声,系好裙儿打开门毫不惊讶:“晕过去了。”那声调儿,十足地是在等着。
“交给你们先看着,大厨房上姜汤是备好的,我去拿姜汤,刘运去喊医生。王爷临睡前还吩咐过,指了一个医生在这里候着呢。”
家人们说过各自行事,妈妈们把吕湘波送到床上。不慌不忙地暖捂子里倒出热水,拧出热手巾来给她擦拭过,又取出一套青色干净衣衫换上,这才坐下来床前陪着等医生来。
悠悠醒转的吕湘波一睁眼,看到的是一个医生模样的人在床前交待人:“这药用黄酒研开喂下,三个时辰后再喂一剂。王爷素来宽厚的人,等天明了一定让人送她回家。哪位妈妈或是小哥儿跟去,把这余下的三天药交给她家里人。”
医生刚说过,身后嘶声响起:“不,别送我回家去,我要跪求王爷,求他饶了我父亲,我愿一死,只求父亲能平安还家。”
随着说话声之后的,是“扑通”一声骨头碰地的声响。久跪腿已无知觉的吕湘波揭被下地,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这一摔,痛彻心肺。吕湘波沙哑着嗓子大哭大呼:“我要跪求王爷,直到他放出父亲来。”
两个妈妈是不冷不热的脸儿过来,一左一右扶起吕湘波到床上。再一左一右地教训她:“吕姑娘,不是我们当奴才的说你,你也太不识好歹!这是王爷冲着吕大人虽然糊涂也算有些许苦劳,不然的话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跪在王府门前一跪一天吗?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随便来两个兵,就把你扔到乱坟岗子上去了。”
吕湘波捂脸“呜呜”痛哭,妈妈们再道:“为着王爷是宽厚怜下的人,再者我们姑娘病刚好,王爷说要为姑娘惜福。不然的话你自己想着,就冲着你这一个罪官家的小姐,我们还敢为你请医生!张开嘴,把这药喝了吧。”
一碗洒上药的黄酒送到吕湘波唇边,不容她说不喝。一个妈妈捏住她下颔,一个妈妈把酒灌下去。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两位照管的妈妈都是熟练人。
房中哭声不敢放声只是呜咽,中间还夹着妈妈们的训斥声:“不许哭,小声些!我们姑娘才好没几天,人人都喜欢,你少嚎丧!”
立于房门外的赵如听了一时,回身往书房里来去睡觉。这位吕姑娘口口声声还要见王爷,也不想想你是谁?王爷睡下了,谁会为你去喊他!身为小厮的赵如是明白,吕家两位老爷丧命,吕家的一些依附人等闹事的闹事,吵闹的吵闹。王爷杀这些人,是狠狠的杀了一批才压下去。
为什么不杀吕大人,为什么不杀吕小才女。赵如打一个哈欠闭上眼,这事儿呀,王爷自己心里清楚。
一觉睡到天明前起身,书房里掌上灯,把夜里到的公文一一理好安放。里面赵赦有了动静:“人来。”赵如赶快进去,见赵赦已经在穿衣。自己穿衣的习惯是赵赦在军中养成,他夜里也听到雨声,早上醒来见不再有,喊赵如进来问的也是吕湘波。
“她还跪着呢?”赵赦漫不经心,真姐儿昨天回来对着表哥看来看去,这孩子自病好格外乖巧,要是以前,肯定会问。昨天没有问,赵赦觉得欣慰。表哥并不糊涂,做什么事情心中有数。真姐儿小小年纪,还是念书玩耍的最好。
赵如笑嘻嘻回话:“过了子时三刻晕倒的,按王爷的话,医生也看过,尤方两位妈妈给她换的干净衣服。王爷您看,她口口声声要见您,又还要去大门上跪到王爷不生气,这事儿……”
见赵赦衣着整好,赵如把一旁的碧玉云纹织金腰带送上。
“喊赵吉去狱中告诉吕大人,他的娇娇女儿为他跪晕了,看他怎么说。”赵赦漫不经心地系好腰带,在赵如高打的门帘下走出来。
廊下立着看天光微亮的院中,落叶落红片片又阵阵。小厮们在扫落叶,又去扶整真姐儿手植的几株小红叶树。赵赦点一点头,这红叶种下没有多久根基浅。真姐儿要是看到歪了,她才不会管根基浅不浅,一定又要小嘴儿噘多高才行。
“赵意,军中新送来的防雨水斗篷,取两件给康大人送去,再给史大人一件。”赵赦说过,赵意答应着要走。赵赦又喊住他:“也给韦大人送一件去,告诉他,本王知道他辛苦,等吕大人洗手革面,让吕大人去帮他。”
指给韦大人的康大人和史大人,赵赦想想也是根基浅,也需要我扶一把才行。
用过早饭真姐儿进来,果然进来请安过就告状:“这雨不好,把我的红叶都淋歪了。”赵赦放下笔微笑:“就这还是一早扶起来的,要是你早看到,更是不乐意呢。”说得真姐儿不好意思,行过礼丫头们围随着去上课了。
赵吉奉命往狱中来,狱卒们看到一个一个点头哈腰:“小爷又来传王爷的话。”一个狱卒拿钥匙领路往吕大人牢房来,路上巴结赵吉:“这个吕大人呀,是死不开口,您说说他这官场上多少年官白当了不是……”
吕大人早早听到说话声,冷哼一声握紧拳头。赵赦小儿,敢当这样对我!杀了三弟,又杀了二弟,还想着我能好好侍奉与他!
牢房门叮当响,门“哗啦”一下拉开,吕大人圆瞪双眼看着进来的人,是赵赦的小厮赵吉。吕大人先怒声发问:“你来此作什么!”狱卒阴阳怪气地道:“吕大人这话说的,”刚说到这里,赵吉对他摆手:“你外面候着我。”狱卒立即哈哈腰闭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