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怎么个好法?”柔庄问出来一句傻乎乎的话,红薇不觉得有什么。世子妃平时就不聪明,这是不少人的看法。
娘家不在这里的红薇,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世子妃反正有些呆,既然她让说,红薇正好发泄发泄。她回想着家里的好,一时入神:“在家里,诸事可以由着自己,要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全可以随意。说话,又可以不用避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柔庄纳闷:“有人堵上你嘴吗?”一直不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这里有些话不能说,可是在家里,对着父亲母亲有些话也不能说。说出来的后果,一样是要挨骂。
“世子妃,王妃是如何待您?”红薇对柔庄一直有好奇心,此时世子妃先问出来,红薇也正好问出来。
她提示一下柔庄:“早上几时去定省?”柔庄想一想道:“倒是不用起太早,晚上也不用太晚。我晚上要写功课,会让我早回来。”
“那您去定省这些晚,可怎么侍候王妃梳妆换衣服呢?”红薇也纳闷。柔庄咧开嘴一笑:“我知道了,是你婆婆房里没有丫头。”
要是有丫头,怎么还会让红薇去侍候。
红薇心里又一酸,道:“怎么没有,有好几个。她们全是侍候熟的人,我不会,还要和她们请教。要拿出钱来隔三差五请她们吃什么,才会让出位置来给我。”
“那你一个月要花多少钱?”柔庄这才想起来,临来的时候,母亲也交待过自己要给下人赏钱。她到现在,一次也没有给过。
说到钱,红薇叹气,也有和柔庄这里讨主意的心思:“我一个月,只有十两银子的月钱,时常不够用。”往窗外看看,人离得都远,红薇低声道:“我们家里的管家大娘,给少了就不行。”
柔庄黑眼睛瞅着她:“不给不行吗?”一个月才十两银子,柔庄心想想,和自己差得太远。当然自己家里是王府,和她们家不一样。
“要是不给她们钱,有时候想买个什么就不给开门;不给丫头们钱,公公婆婆说什么,她们就不告诉你……”红薇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柔庄搔搔头,慢腾腾来了一句:“哦。”
真姐儿停了三天,才喊来紫衣问一问:“世子妃这两天如何?”紫衣小心地回答道:“见天儿犯呆,一个人想上半天。”
“让她好好想想,有什么事情,再告诉她。”真姐儿眼睛也不抬,这样交待过。听紫衣答应下来,真姐儿这才慢慢抬起眼眸,明亮的眸子在紫衣身上一转,含笑道:“你虽然是世子妃的陪嫁丫头,到了这里,就是这里的人。”
紫衣垂首道:“是。”有时候,她看不懂的人,反而是王妃。王妃不过就是美貌,为什么得到王爷的宠爱,紫衣看不明白。
“你的亲事,也应在这里。”真姐儿今天索性和她挑明了说,她双手互相握着,恬淡地道:“房中亲侍的人,亲事上都会如意。”
这一句话,才真正的打动紫衣。她跪下来有惊喜:“多谢王妃。”对着这个叩头的人,真姐儿神思又飘到窗外。
表哥当年的话,历历在目。还记得自己和伍家的大姑娘一来一往时,是表哥拦下来;还记得自己为西平侯府的顾柔嘉洒一把同情之泪时,也是表哥来劝解。
赵赦对真姐儿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打动她的地方。除非你不愿意,可以任他自去。”
打动紫衣,是真姐儿一直想说的话,她笑容可掬看着这个丫头,意思已经很明了。
紫衣匆匆出这院门,行过白石和流水,她笑容又加多。陪嫁丫头的命运,一眼可以望到头。要么,是给世子当妾;要么,是许给别人。
在这个家里呆得越久,紫衣越能明白给世子当妾,不是一条好出路。王妃,在时下人的眼睛里,算是善妒的人。
她专房专宠,膝下有世子,还有一位小王爷,另外有两个深得王爷宠爱的小郡主。可是王爷的前姨娘,却一个也容不下。
在紫衣的眼里,尚且是这样想,在外人的眼里,也是一样。
碧林中,走来几个人。紫衣侧身让开,眼中好奇心无限。来的这一个丽人,听说是王爷以前的姨娘施氏。
施姨娘正和领路的丫头在说话:“我这一次进的货,王妃一定喜欢。”
紫衣回房里来,见柔庄郡主还是手捧着腮,呆呆地坐在那里想心思。青衣走出来,和紫衣对着挤挤眼,低声道:“今天正在想的,是不要人陪她了。”
两个丫头悄声笑着,见柔庄郡主又站起来。她在喊人:“取我衣服来。”丫头们送进衣服去,见柔庄出来:“我要去见母亲。”
施姨娘在房里,正在对着真姐儿说一堆东西:“这些是才从西域运来的,王妃您看,这个玉刻花,可以装饰在马鞍子上。”
她絮絮叨叨说着,又面色一红道:“我是来辞行,这一年来,我全是买别人带回来的东西,贵了不少,卖出去利息也不多。我打听好些时候,自己去最便宜。这是第一次去,不是我不相信伙计们,是常听到他们说多少奇观,我想去看一看。”
她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和以前那一个人,简直是两个人。
房中有一声轻咳声,是赵赦的。施姨娘受到惊吓,急忙道:“我要走了,说去要一年才回来,等我回来,给王妃送东西来。”
这背影惶然而去,真姐儿掩面轻笑几声,再娇声唤道:“表哥,我也想去。”赵赦轻衣缓带,从房中缓步出来:“我就知道再说下去,你就要和她一起去了。再不拦着,你要丢下表哥一个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