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码头上寻找到父亲的身影,明华很喜欢,招着小手对父亲示意。赵赦正在板着脸和人说什么,只对女儿慈祥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交待佐哥儿:“你大了,留在京里要照顾祖父母。”
原本是想让佐哥儿去军中,赵老夫人很舍不得。她两个孙子,大的不在身边,小的也要离开。儿子在西北封王,又是注定不能在身边长呆的。能留在京中这几年,她虽然很满意,不过全家人尽数离开,她还是难过。
赵赦思前想后,儿子成人固然重要,父亲母亲更为重要。又想到佐哥儿虽然不去军中,功夫也不曾丢下。过两年他也要下科场,不如让他京中留下来的好。
佐哥儿耳朵里听着父亲的话,眼角瞟着倾城的身影,不能和全家人一起走,当然不好。不过留在京里,他也不觉得太孤单。
有祖父母在,还有倾城也在。他从来在父亲面前是娇惯的,此时笑眯眯:“父亲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京里,祖父母只疼我一个人。”
赵赦忍不住微笑一下:“是啊,这你最喜欢。”兄弟间争一下宠,姐妹间也争一下,这就是孩子们爱干的事情。
船头上明华可怜巴巴地盯着父亲,为什么不理我。宝华这个时候也招一招手,很是希冀地道:“父亲刚才没看到,看我的。”
赵赦正要转头过来,身后有人喊他:“王爷,”是一个官员。王爷停下脚步,和他攀谈起来。
宝华也扁起嘴:“父亲不好,”人家要指给他漂亮的大船看,居然不理人。
身为掌中宝的两个小小毛们,噘嘴不再想玩大船,见宝京王妃出来,回到母亲身边,安安静静坐下来生气。
这一气,就气到晚上。白天大船开动后,赵赦就喊来世子,和他说西北的事情。安平王几年全在京中,西北全交给年幼的世子去管。
年纪幼小,当然管得有些地方不对。王爷在京中闲散惯了,不想回去再独揽大权。他对世子道:“你成亲,是大人,以后还是要分担。”
世子应道:“是。”心里对于成过亲是大人这话,还是不以为然。一想到柔庄也跟来,世子又觉得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怎么不把柔庄留下侍候祖父母,让佐哥儿跟来。
夏天的河风凉快,从船舱外直窜进来。柔庄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正和真姐儿、小小毛们在甲板上玩笑。
小小毛们在拍手唱;“小小子,坐门墩儿……”脚步声传来,赵赦和世子走来:“你们玩得好。”
柔庄虽然再没有眼色,再不长大,见到公公来站起来还是会的,她站起来。榻上的小小毛们刚展颜笑着,突然对视一眼,想起来父亲上午没有理自己。
明华犹豫一下,转身把小屁股往外,把面庞埋到母亲怀里去。宝华见姐姐这样,也转身把小屁股往外,和姐姐一样,把面庞埋到母亲怀里去。
“父亲不理人,也不理他。”饶是这样还觉得不够,两个小小毛还要说上一句。真姐儿笑,赵赦笑,赵佑也笑。
星光从船舱外进来,照在赵赦的面庞上。柔庄认真的打量一眼,还是很确定,公公不用理他,他不会和自己说太多的话。此时他的笑容,全对着两个小妹妹。
她耳边,出现良月和两个表姐的话:“你公公才不是和气人,多少人怕他怕得不行。五堂婶的兄弟的媳妇家,就从不说他好。”
此时要是让她们来看一看,柔庄心想,肯定要说自己公公和气。
赵赦见两个女儿的娇态,举手在两个小屁股上拍拍:“父亲要打了。”小小毛们很敏捷,把身子一转,小面庞转过来,小屁股藏到母亲怀里去,对着父亲瞅一眼,明华面庞转向左,宝华面庞转向右,那样子,还是不看父亲。
“表哥,你得罪这两个好宝贝儿。”真姐儿笑逐颜开:“表哥,看你怎么哄她们?”赵赦道:“小毛过来,让表哥打两下。”
小小毛们说话了:“不许打母亲。”真姐儿喜滋滋:“看看,还是疼我是不是。”
赵佑在柔庄头上拍拍:“回去睡。”柔庄和他走出来,两个人对着瞪瞪眼,各自回船舱。赵佑在自己船舱里的书架上捡一本书,叹气翻了两页,什么是举案齐眉,什么是琴瑟和谐,在这里全用不上。
可怜的自己!
柔庄睡下来还在想,母亲问过多次,说世子一定有别的侍候人,在哪里?这些人,以后会对自己不客气?
就像堂叔和表叔家里一样,当小妾的都有三言两语?她探头看看睡在床前的青衣,小声喊了一声:“青衣姐姐,你……一直会在我这里睡?”
青衣愣了一下,没有明白过来:“那是当然。”柔庄松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青衣很是发呆,郡主不放的是哪一门子心?
大船顺水顺水,桨声划动中,一夜就离京不少路。晨光初露时,真姐儿醒来。一夜又梦回家中,醒来还在这里。
看床上,小小毛们和表哥全不在。她含笑披衣起来往外去,表哥一定是哄孩子们玩呢。
甲板上,果然是有父女三人的身影,明华在吵着:“我要那一只鸟儿,”宝华在吵着:“不要射杀了。”
赵赦手里举着弓箭候着:“你们看好了,想好了,再来对父亲说,真是和你们母亲一样,又喜欢雁儿,又心疼它。到底要不要,想明白。”
真姐儿笑盈盈走来,手掠一把散乱的发丝:“表哥,你还记得我当年的话。”赵赦含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个好心的孩子,从来滥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