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乡,你们初来这里,定然有所不知,有所不便。在下向郑家东家争取了一下,过来安置你等。在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清。是这间酒馆的老板,在城外还有一座甘蔗园、一家铁匠铺、一座船坞。你等皆是贫苦之人,所有的也就是一把力气。来到这里,无外乎是为了躲避战乱,谋得生计!如果大伙信我,那会打铁的,会造船的,会酿酒的先来我的工房里面做工,至于工钱,比起那些土人夷人,高上一成。若是不会打铁不会造船也不会酿酒,只要有一把子力气的,可以加入到我的保安队伍里面,负责保卫甘蔗园的安全。当然了,我也不会强求,若是有谁不愿意为我这个年轻人做事,尽可离开!我也同样指条名路。在港口区的广东会馆里,去找李正尧李馆主,他会好好安排你们的!”
杨清站在酒馆前,向众人大声的说着上面的一通话。随着他话语的慢慢说出,众人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
在杨清说完之后,有让徐进过来挨着登记,将拥有一技之长的人的名字登记上,区别于那些只有一把力气的普通人。令杨清欣喜的是,这五十多个人中,会酿酒的有八人,铁匠有九人人,船工有十一人。剩下的近三十人中,有超过二十人曾经当过渔民,只要稍训练,就可以成为熟练的水手。而毫无一技之长的人只有八九人。
眼见徐进要将这些人划去当保安,杨清忽然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会管理仓库,协调后勤的人?”
话音一落,一名干瘦的中年人便走了出来,嘿嘿笑道:“东家,我以前开过货栈,算不算你说的那种人?”
“那你的货栈有多大?有多少伙计?”杨清继续追问。他看到这位身体干瘦,生得獐头鼠脑,留着两撇胡子,形貌猥琐的汉子有些不舒服。
“嘿嘿,当年我的货栈可是开遍了南直隶,下面的伙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惜啊,后面得罪了南京城里的孙衙内,就是镇守太监孙太监的干儿子。老子家被那些贪官给抄了,只有我跑了出来!”说到后面,这獐头鼠脑的汉子不由低下脑袋,默默无语。
杨清点点头:“好,你就先做个二账房!”
花了一天的时间,将这些人安排进了甘蔗园。当他们看见如此多的黑人时,一个个不由惊讶得合不拢嘴。
“唔,今天表现得不错!”马修斯一面站在二楼的窗户前望着来往的人流,眼中时而射出一丝夺目的色彩来,一面漫不经心的对杨清道,“在面对那姓郑的小子的时候,表现得很得体,后面又避免了与那王秃子的直接冲突。不过你找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没有?”
杨清顺着马修斯的目光往下望去,只见到一个包裹在灰色长裙中的******,却是酒馆隔壁的一位西班牙大婶正在弓着身子为草木浇水。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这位法国老头子。不是说高卢雄鸡高傲得紧么?怎么这位简直就是一个发情的公鸡!
“嗯!得到了一写关于郑鸣骏的资料。”杨清淡淡的说道。其实关于郑家诸人的资料,杨清原本就知道一些,不过随着和郑鸣骏交流的加深,原本停留在书本之上,字里行间的话语渐渐变成了生动了言语和动作。
说着,杨清便将这郑鸣骏的资料说了出来。这郑鸣骏是郑芝龙的侄儿,郑成功的堂兄,曾经做过贡生。后来跟随郑芝龙投降清朝,屡立战功,授户部主事。当然后面这些话,杨清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捡郑鸣骏的个性说。“郑鸣骏这个人还不错,虽然挺傲的,但是一旦接纳你,就会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我认为只要能和他出号关系就什么了!”杨清漫不经心的说道。
话音刚刚一落,便瞅见马修斯已经回过头来,一双半眯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怎么?我说错了?”杨清看到马修斯眼神不善,疑惑的问道。
马修斯直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比划道:“杨清,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永远不要!而且据我观察,还有听你的描述,那姓郑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看看,船队到达码头的时候,他只让旗舰的一部分下船,其余船的船员没有下船,可见这姓郑的小子对船队有着很强的控制力,而他却说全靠那个船长。还有后来在酒楼里,他看着你和那王秃子两人吵架,到最后采取按住你们,分出一部分移民给你处理,这样卖了你一个人情,还让王秃子怨恨于你!所以说啊,杨清你不要小看了你的对手!”
马修斯的话让杨清一愣,接着便低下头,虚心的说道:“谢谢老师指点,我一定谨记!”
马修斯点点头,嘴角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杨清,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天正是如此。你看那边,那姓郑的小子不就往这边来了么!”刚刚说完这话,马修斯忽地皱起眉头,“杨清,那姓郑的小子应该是怀疑你了!待会儿和他打交道的时候,说话小心点。算了,我和你一道去,若是有什么问题,我提醒你!”
杨清顺着马修斯的目光望去,只见郑鸣骏带着郑老大正缓步向酒馆走来。
“呵呵,杨老板,你这酒馆还真是不错啊!看这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啊!”站在酒馆门前,郑鸣骏向着正在门口等候自己的杨清笑着说道,“更令我欣赏的是这酒馆本身啊,看看,看看,这可是有条石砌成的,如此坚固,住在里面一定安全得紧啦!”
杨清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在下初来勃泥,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住处坚固一点比较好!”
“此言在理!”郑鸣骏笑着和杨清进入酒馆内。
“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的老师马修斯,这一位是徐进,你们都见过的。而这一位叫做安东尼奥,是我的船长。最后的这位叫做帕布罗,现在正在我这儿混吃混喝!”二楼一间房间内,杨清将众人介绍给郑鸣骏。这些人都是杨清来文莱之后结交的。至于原先船上的那些人,一个也没来,就是怕郑鸣骏身边的人认出来。至于杨清自己,当初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没人注意,而且大半年下来,体貌大变,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认出来。
杨清介绍完毕,三人都用汉语向郑鸣骏表示问候。说汉语说得最流利的是马修斯,而最结巴,最差劲的是帕布罗。
郑鸣骏同样向杨清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人。其中,除了郑老大之外,还有两个中年汉子。这两个汉子一见到杨清,便用目光上下扫视,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杨清心中揣测这两人认识水手和乘客,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分辨自己一干人是否是那船上之人。
分主宾落座之后,一名黑人立刻端来了两个瓷壶,一个装着茶,一个装着酒。杨清起身为郑鸣骏倒了一杯酒,微笑道:“来来,少东家,尝尝这个,这可是在下酿造的酒,与那白酒黄酒可不一样!来,尝尝!”
郑鸣骏端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片刻之后,这才说道:“这酒不及白酒黄酒绵厚悠长,然而入口火辣,饮之精神一振,亢奋不已,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杨清笑道:“这酒最大的买主就是那些船长了。这种酒喝上个半斤都不会醉,而且让人精神亢奋,水手们干起事来,也更加卖力了!”
郑鸣骏眼中一亮:“嗯,不错,此言在理!明叔啊,你看咱们要不要也带些回去?”
那郑老大尝了一口酒,低声说道:“随少东家你吧!”
郑鸣骏当即便向杨清购买了二十五桶朗姆酒。杨清也毫不客气的以市场价卖给他们,没有半点留情。
这样做了一笔生意后,郑鸣骏忽然向杨清道:“杨老板,不知郑进武郑老大现在可好?”
杨清立刻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郑进武?郑老大?”重复这话时杨清将目光向了郑鸣骏旁边的郑老大身上,“郑进武是谁?郑老大不是在这儿么?”
郑鸣骏在问出这话之后,一双眼睛便如同鹰隼一般盯着杨清,而见到后者眼色茫然,心头不由微微有些失望。
“呵呵,杨老板看起来与在下一名堂弟长得颇为相似,而这位堂弟的父亲郑进武出海未归,让人挂念。刚才喝了点酒,还以为杨老板是我那位堂弟,这才有此一问!勿怪,勿怪啊!哈哈!”郑鸣骏打着哈哈笑道。看那表情,好像真的认错人一般。
“哦,原来如此!”杨清轻笑着为郑鸣骏倒上一杯茶,“看来少东家酒量浅,那就喝茶吧!”
接下来杨清继续向郑鸣骏打听中原局势变化,还不时出言,或是为朝廷征战胜利而眉飞色舞,或是为战机贻误而扼腕长叹,不时的在加上一两个笑话掺杂其间。一时间,屋内气氛热烈之极。
最后,郑鸣骏起身告辞。杨清将他送至门外。
走过街道拐角处,郑鸣骏立刻将目光望向那两名中年汉子,却见二人齐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