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的战斗,威德尔深感这南沙群岛附近不安全,决定开全帆,迅速赶往文莱。这文莱此时有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等国在其上设立商馆,想必那些海盗也不会如此嚣张。
然而,这威德尔没有料到的是,那特雷撒男爵派人放出的消息已经引得整个南洋的大部分海盗出动,或是当螳螂,或是做黄雀,目标都是直指自己的这支舰队。昨夜的袭击只是一群小海盗仗着熟悉地势,而夜袭舰队。至于南海的林震,马六甲的独眼约翰,这些海上巨盗尚未出动。
舰队往南行驶而去。很快便离开美济礁群,来到司令礁群。
船上的伤员被送到二层船舱中,在那里,一名随船医生和他年轻的学徒正忙着为伤员进行着包扎或是外科手术。这倒让那些没见过西方医学的吴归尘、赵胖子等人打开眼界。众人心中震撼,但是那丁铁嘴仍旧不服气的说道:“这有啥,想当初三国时期,关云长刮骨疗毒,不也是这样用刀子划开,刮里面的骨头么?”
杨清上了甲板,却见一群水手正用桶提着一桶桶海水冲洗甲板。甲板上残留的鲜血顺着水流冲走,流入大海之中。战死的水手由随船的牧师做完祷告之后,赤裸裸的被推下了大海之中,他的随身物品和财物则将由同乡的水手带回家乡,交给亲人。看着死去的水手的棺椁在水中沉沉浮浮,一股莫名的悲伤气氛笼罩在船上。
经历过战斗的甲板上,密布着箭坑或是弹孔。站在甲板之上,望着远方的海面,杨清不由生出一股嗟叹。只见从眼前的海面开始一直往远方延伸,大海的颜色便渐渐变浅,有深蓝色变成了蓝色,由蓝色变成了蔚蓝色,有蔚蓝色变成了浅蓝色。那些小岛或是珊瑚礁附近的海面上,淡淡的蓝色流溢,如同梦幻一般。
可是,同样是这些小岛和珊瑚礁,也是海盗藏身的好地方。
“呵呵,杨子爵怎么在这里!如今我舰队正与海盗交战,杨子爵身在甲板外面,恐怕有些不安全,还是去船舱歇息吧!”乔纳森船长看到杨清立在甲板之上,走过来,不冷不热的说道。
杨清打了个哈哈,轻笑道:“呃,有劳船长关心了!不过我在下面呆得气闷,上来吹吹风!一会儿就下去!”
听得杨清说得这样客气,乔纳森点点头,从杨清身边走过,也不管他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那桅杆上方传来一阵黄铜钟声,接着便是那瞭望手巨大的吼声:“前面两英里处发现大规模舰队,旗号不明!”
这吼声刚刚落下,整艘船便沸腾起来。水手们再次进入到战斗状态,冲上甲板,进入炮舱,准备战斗。
在船尾的船长室休息的威德尔船长只听见船长室门上那黄铜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知道出了大事,当下从吊床之上一跃而起,冲上甲板,大声的吼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乔纳森船长急忙说道:“前面两英里的航线之上发现大规模舰队,不知旗号,正拦住我们的去路!请问指挥官阁下,如何处置?”
威德尔在乔纳森说起前面出现舰队时,便举起望远镜,往南方望去。只见南方航线之上,桅杆如林,一艘艘落下帆的大小战船呈战斗队形停泊在航道之上,冷冷的注视着渐渐靠近的英国舰队。粗粗一估计,这支舰队差不多有大小船只三十多艘。
“还能怎么办!传令各舰立刻落半帆,重新编组成战斗队形,准备战斗!”威德尔面色阴沉的说道。
这个命令通过旗手很快便传到了各舰,随着风帆的半落,船速减慢,后面的舰船渐渐靠了上来,与旗舰并列航行,往那支不明来路的舰队缓缓驶去。同时,各舰船的炮口陆续开启,一门门长管炮、加农炮被退了出来。
长管炮一般是八磅,但其射程比起加农炮来要远上一半。当年英国和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较量的时候,能够取胜的重要原因便是英国战舰之上多装备长管炮,射程比起无敌舰队的火炮要远上不少。
随着炮管的不断伸出,整支舰队如同竖起刺的刺猬,霎时间变得杀气腾腾了。
而那支不知旗号的舰队,在英国舰队做出战斗姿态后,立刻升起了一面独眼骷髅旗,两把弯刀交叉置于独眼骷髅脑后。独眼骷髅旗随风随着海风呼啸,在桅杆上颤动不已,欲择人而噬。
这面旗帜却是盘踞在马六甲的独眼海盗约翰的标志。这位南洋巨盗是法国人,在这东南亚地区,闯出偌大的名头,成为五股巨盗之一,确实是有过人的本事。据说独眼约翰在少年时便开始在船上与人搏斗。顺便说一句,约翰的老爹同样是一名海盗,不过没有儿子这样成功。在老约翰的督促之下,独眼约翰的实力飞速发展,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每每劫掠船只,他始终是第一个冲上目标甲板,并且以狠辣的剑术和残忍的风格将他所看见的人一一杀光。这约翰便渐渐在海盗圈里打出名堂来,被称之为“残忍的约翰”。
起先,约翰是在吕宋这边活动,然而,在一次西班牙舰队剿匪的过程中,他所在的海盗船被西班牙战船的火炮击中。飞溅的木屑插进了他的左眼,顿时,眼球爆裂,血流满面。
从此“残忍的约翰”变成了“独眼约翰”,没变的是他的残忍。这位近似疯子的海盗每次出动,都是血洗目标,抢夺财物和女人,至于男人,统统杀死。
所以,当威德尔看见对方舰队上飘扬的独眼骷髅旗时,不由微微一愣。
独眼约翰的船队共有三十多艘战船,除了四艘三桅大船配有火炮几门火炮之外,其余的战船,混杂着中国式帆船、西班牙式帆船、北海式帆船,阿拉伯式帆船,甚至还有日本式帆船,这些帆船皆是配有大量水手,专打接舷战。
可以想象,近三十艘大小不等的战船一窝蜂涌上来,围着英国舰队的六艘战船打接舷战,而四艘三桅大船在不远处进行炮火掩护,这样一来,英国舰队恐怕彼此难顾。
当海盗旗刚刚升起,独眼约翰的舰队便开始移动了。只见整支舰队分做三股,左中右三线散开,往英国舰队包抄过来。不过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下风向,虽然调整帆向,但是速度仍旧不及英国战舰。在两侧发动之时,中间的那些炮舰便喷出了一道道火舌,一枚枚弹丸射向了英国舰队。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海盗和正规海军的差异。这些海盗只顾炮击,也不管什么射程,精确度之类的,射出的弹丸在离英国战船还有百米的处便轰然落下,激起道道水柱。这气势倒是不错,遇上普通商船,这一阵炮击,定会将对方吓得手足无措。
不过他们面对的是英国海军,眼见这些海盗在自己尚未进入射程之时,便胡乱开炮,威德尔不由发出一声冷笑。然而,他的冷笑很快就止住了。原来,两侧的海盗船仗着船小,灵活度高,水手划动长桨,已经离舰队不到两百米。
站在甲板上的水手急忙举枪射击。一杆杆燧发枪喷出了一颗颗弹丸。而甲板上、船舱中的火炮也喷出一道道火舌来。
燧发枪的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射速为一分钟至一分半钟一发子弹。第一轮射击虽然没击中几个人,但是随着双方距离的渐渐靠近,燧发枪射出的弹丸命中越来越多的海盗。一些海盗抓起木盾、木板甚至同伴的尸首抵在前面,承受着一轮轮子弹。
抵挡得住火枪,却挡不住火炮。在一门门火炮的呼啸声中,一枚枚弹丸射出,或是直接轰在对方船上,或是在船旁边溅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随着射击的进行,英国舰队和海盗船越靠越近,终于,英国舰队旗舰“剑鱼号”战舰离当先的一艘海盗船不到三十米,即将进入接舷战阶段。甚至肉眼都可以看见海盗船上的一个个水手站在桅杆上,手中拿着绳索,准备荡过来。还有些水手抬着跳板,拿着勾子,就等到两船靠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