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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姬
天宝十四年早春,去年河南道一场涝灾过后瘟疫横行,以至颗粒无收,荒坟千里,饿殍满地,因此,这个春天对老百姓来说特别难熬,纷纷出门逃荒,甚至卖儿卖女,村庄农屋十室九空。
商城北面的邙山,自魏晋以来为达官贵戚葬身之所,荒坟千里的景象为这世道平添了许多凄凉。不过,好些墓穴都已经是空的了,这里的百姓多以盗墓为生,甚至整村协作,老鸦陈便是其中之一,村子外面几座不知道哪位王侯将相的坟墓千疮百孔,成了野狐狡兔的栖息之所,黄昏过后,荒草凄凄,凉风阵阵,让人脖子梗后直冒凉气。
一座被灌木掩盖的坟冢后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一个男人压低了的声音:“师妹,就在这吗?”
一女人用鼻子应了声:“嗯。”
“不会有人看见吧?”
“没有,放心吧,快点,抓紧时间……”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女人忽然低喊了一声:“就是这里,师兄,快点,往左边点,再深点,快点快点,我坚持不住了,哎呀!你弄痛我了!小心点,再深些,使劲,就快了……”
男人喘着粗气艰难地哼哼着:“不行,这个姿势够不到,换个姿势。”
“好,这样行了吗?”
“不行,把脚放过来,对,就是这样,架在这里……”
“这姿势不舒服,哎哟,哎哟,你这是干什么啊,不行不行,我受不了……”
“师妹再坚持一下,就好了……还是不行,过来,你趴在这里,用点劲,吊起来……”
只看见草丛摇动,却不见人影。
冷不防从槐树上发出一声惊叫:“啊呀!有鬼!”
那一对男女吓得一哆嗦,就这一分神的瞬间,一条白影闪电般从灌木丛中射出,还没看清是何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男女勃然大怒,顾不得满身泥土,冲着树上那又矮又脏的小叫花叱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惊了神狐,坏我大事!你可知我们千辛万苦追踪它好几年了,好容易堵在这里!你还我神狐!”
小叫花吊着腿晃来晃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们躲在这里偷偷摸摸哼哼唧唧,谁知道是干啥的,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我还以为是野鬼出来盗取人间阳气呢!不就一只狐狸吗?这里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狐狸,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女人怒道:“师兄,跟这种野孩子说不清楚,索性杀了他解气!”
两个人凶光毕露,扑向小叫花。小叫花大叫一声救命,扭头跳下槐树就跑,虽然身量没有后面那两人高大,却极灵活,左转右闪,在树林里周旋,那两人一时奈何不得,一闪眼,小叫花竟然不见了,气得男人直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