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激情挥洒青春的气息(珍藏一生的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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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卑微母亲的眼泪

他有一个卑微的母亲。

母亲穷,所以,供他上学费了劲。那时,他是家中的老三,两个哥哥已经成了家,可因为媳妇的关系,与母亲的关系很紧张。

像所有农村的家庭一样,在母亲万般无奈之下,母亲向两个哥哥张了口,她说:“你们供这个弟弟上大学吧。”

他那时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为了学费,他整个暑假都在煤矿上当小工,整个人累得脱了形,可是有什么用?昂贵的学费让他的大学梦就要断了。

他听到过母亲哭,呜呜咽咽地压抑着,如一只猫,父亲在旁边抽着烟,他从年轻时就是做不了主的男人,但母亲已经60岁了,60岁的女人是拿不出几万块钱的。

两个哥哥为他的学费吵了起来,他们只上到小学毕业,他们说:“凭什么让小弟去上大学?凭什么要我们供他?”

他听得心如刀割,都说是亲情如水,在他这里,却感觉到刺骨的冰冷,他的两个嫂子亦是跳出来嚷着:“自己没有能耐就不要供孩子上学了,凭什么和我们要?我们也有孩子!”

母亲忽然做出了一个举动,她踉跄着扑过来,然后跪在了两个哥哥和嫂子的面前,所有人吓了一跳,他冲上去:“妈,我不上学了,不上了!”他哭着,声嘶力竭地嚷着,这一幕让他一辈子忘不了!

他终于去上学了,算是两个哥哥供他吧。

母亲认识几个字,写信来说,家里都好。

他明白那好里是什么,短短几个字,足以泪沾襟。他在大学里是最艰苦的学生,吃咸菜、做义工,别人休闲娱乐过生日的时候,他去拼命挣钱。

甚至,他拾过同学们丢掉的馒头吃,这算丢人吗?不,想起母亲下跪的一幕,这又算什么?所有的自尊全可以丢,为了自己的母亲!

大四的时候,他听到同乡告诉他,他的两个哥哥又去找母亲闹事了,母亲气得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好多天了。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大学几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不是不想念母亲,是怕来回费钱,更是怕回去看到母亲的眼泪。

那次,他果断地把哥哥们寄来的钱退了回去,当然,他没有告诉母亲。大学的最后一年,他是如何过的呢——自己打工,靠同学的和老师的周济,吃了一年咸菜,穿了一年别人的旧衣服,甚至在夏天,他还穿着冬天的那件外罩!

终于大学毕业了,他分到了一个不错的单位,第一个月的工资,他一分不剩地寄给了母亲。

母亲是含着眼泪收到的钱,写信给他说,儿子,妈是不要回报的,只要你好就行。

后来的几年,他挣来的钱全寄给了两个哥哥,他要还他们,以求母亲的心理平衡,以偿还母亲当年那一跪!

当然,他成了最出色的男人,娇妻爱子。他对妻子的要求不高,只要孝顺母亲就行。他把母亲从乡下接了出来,两个哥哥见了他讪讪的,母亲劝他说:“算了吧,到底是亲哥哥。”

过年,他发了大米和牛羊肉,给母亲带回家。等他回家过年时,却看到两个哥哥家摆着他发的东西。他的心头一阵哽咽,他一直对两个哥哥耿耿于怀,倒是母亲,咬咬哪个指头全疼,她早已经忘记从前的不快,把小儿子的东西全给了两个大儿子。

是从那时开始他和两个哥哥关系缓和的,卑微的母亲,给他上了人生最好的一课,以最仁慈的心来对待人和事,而母亲的眼泪告诉他,一切都可以过去,苦难或者仇恨。

但他忘记不了母亲的眼泪,那是一个卑微母亲的眼泪,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流。所以,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让母亲再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