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里花落知多少(珍藏一生的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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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兄妹

他的儿子生下来有智力障碍,看上去,样子也有点怪怪的。

他却不像有些父母,将这样的孩子寄养到乡下,或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他到哪里去,总是尽量地带着儿子,迎着别人怜悯的、轻蔑的,或是大惊小怪的目光。一路上,他对儿子讲许多话,指着让儿子看这看那,不厌其烦地教他、夸他、启发他。

儿子后来就迷上了画画,一路上所见,回家都能描摹下来,儿子画中的那些人物景物,完全与别人眼见的两样,但,出奇的准确,是本质的准确。

尽管如此,智障仍是智障。儿子无法独自在家,因为生活不能自理;也不能单独外出,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晃,他的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

他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老了。好在下面还有个女儿,女儿是健康的,十五岁,在澳州读书。

多年以来,他从未停止过为儿子寻医问药,希望治疗或改善儿子的状况。亲人、友人、同事也都对此给予关注,时常为他提供一些信息、偏方。忽一日他获知一个好消息,说是有一种新的手术治疗方法,效果明显。

但手术是有风险的,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他十分慎重,咨询了许多专家。专家说:成功的把握还是大的,手术后,你的儿子智商将明显提高,起码能够生活自理;失败了呢,失败的话,他连目前的智力也要丧失殆尽。

他与夫人商量了又商量,权衡了又权衡,最后俩人都倾向于做这个手术。

这件事让远方的女儿得知了。女孩在越洋电话里哭了,又写来一封长长的信。

女孩责问父母:为什么要给哥哥动手术,哥哥现在不是很好吗?

做父母的震惊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努力,亲友们也热心地张罗为儿子治疗,都是基于一个缘由,这孩子不行,竭力要让他更好一些。

而在十五岁女孩的眼里,哥哥一很好。从小到大,她对这一点没有疑义。原来真正接受他的,惟有她。

难怪在哥哥画的所有人物中,妹妹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