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战之后,董鄂宛若一夜成名。狼籍声名再次响彻清朝贵女圈。
第二天一大早起,各家的格格郡主们便兴冲冲的起来串门子,交流昨天晚上的二女“争夫“事件。
“你看见了吗?昨天格桑公主那万念俱灰的表情……啧啧,还真是挺可怜的,那么骄傲一个姑娘……”
“那也是活该,我就看不上她那个张扬跋扈的样子,上次我不过跟襄亲王说笑两句,生生的给她拿眼剜了我一下午。这种无德女子,襄亲王怎么会喜欢?”
“就是,照我说呀,襄亲王不过是为着咱们大清和科尔沁的关系着想,不然才不待见她呢!”
“说起来……那个董鄂宛若,又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好像是悫妃娘娘的妹子,没打过什么交道,倒是听说跟嫁到云南去的和硕公主极为亲密,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呢……”
“啧啧,谁说不是呢!来了科尔沁才一天,就不声不响的勾走了襄亲王的魂……”
于此同时,博果儿无比别扭的坐在顺治的帐子里,复述昨儿个京城里快马加急递来的折子。口干舌燥说了半天,才发觉顺治根本就没怎么听,反而用某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他。
“三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么?”博果儿被这眼神打量的浑身汗毛倒竖,终于忍不住开口。
“十一弟不觉得应该是你有话对朕说么?”顺治展颜笑开:“昨儿个你们那一出可真是精彩绝伦呐!今儿个朕一早出去独自出去溜达了一圈儿,方圆五十里内可都在谈论你博果儿冲冠一怒向红颜的段子呢!”
“昨天是博果儿失态了。”博果儿脸上表情瞬间生硬,良久才道:“一会儿我就去给大贝勒和格桑赔礼道歉。”
“那倒不用,这事儿是格桑那丫头自找的,怨不得你。”顺治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似笑非笑的添了一句:“绰尔济也太过贪心了,养了五个女儿,一个个都要塞到我们兄弟手里才甘心么?”
顺治极不满意他的皇后和惠妃,因此对科尔沁草原上的这些亲戚其实很不喜欢。这些博果儿都知道,却也不好说什么,微微一咭岔开了话题,扯回到南方的一支义军头上。
处理完奏折,顺治伸个懒腰站起来,吩咐贴身的公公来喜把围棋桌架上,转而朝博果儿笑道:“来来来,不说那些个烦心事了。过来陪三哥下几盘棋,赢了就把董鄂家那个姑娘指给你。”
“三哥就别取笑我了。”博果儿坐到顺治下首:“我和宛若才认识一天而已,而且她昨晚已经言明:对我还没有男女之情。”
“鄂硕家这个丫头好高的眼界,连咱们大清朝最炙手可热的襄亲王都不放在眼里?”
“宛若昨天问我,听没听过一句诗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还说再好的男子,只要有二心,她便死也不要,宁愿孤独终老。问我做不做的到。”博果儿轻叹一口气:“我不敢许这个诺。”
“果然是好大的贪心,也不知她值不值人一心相待……”顺治眼光不离棋盘,语气里带了些不屑。
“三哥,我知道你最讨厌善妒妇人,可是宛若是不一样的……”博果儿显然是不赞同顺治的态度,有些着急的解释道:“我倒喜欢她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只是这承诺太重,一时不能跟她担保而已。”
“博果儿,你可是要输了!”顺治稳稳落下一子,撇嘴念叨:“愿得一心人……
“阿嚏——”殷桃直着脖子擦脸到一半,又狠狠打了个喷嚏。
“搞什么嘛,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这喷嚏就没断过,到底是谁这么惦记我啊?”殷桃揉着酸酸的鼻头儿抱怨。
“格格的病本来就没有好全,昨天晚上更深露重的在外头给那个蒙古公主纠缠了那么久,别又复发了才好。”雅媛一脸担心的递上一杯热茶:“襄亲王也是,好好的当着众人说那样招眼的话。说起来,格格怎么认识的襄亲王呢?”
“昨天在外头偶然碰上,我搭了他的马儿回来,不小心给那个格桑看到……情况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对了雅媛,这事儿我阿玛不知道吧?”殷桃有些担心的问,虽说是“争夫”风波的胜利者,她可一点不觉得光彩,自然不想让阿玛知道了生气。
“哪儿能不知道呢?昨晚上就沸沸扬扬的传开了。老爷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见格格已经睡下就没说什么。对了,老爷说今天上午还要过来呢!”
“啊?那怎么办?雅媛姐,阿玛要是揍我的话你可得替我说话呀!”殷桃哭丧了脸拽着雅媛的袖子,脑海里浮现出电视里面女儿跟小情人勾搭怀孕,老父亲大打出手的血腥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哪里有那么严重?错又不在格格身上。”雅媛摸了摸殷桃的头宽解她:“何况襄亲王配格格是再好不过了,奴婢怎么也不明白,格格为什么要那样回绝”雅媛轻皱眉头问道。
“雅媛你糊涂了么?襄亲王跟我第一次见面,凭什么那么喜欢我,还巴巴的想要娶我回家?我倒觉得是他久久摆脱不掉格桑这个麻烦,正好拿我出去抵挡而已。”殷桃笑眯眯的解释道。
她承认,昨天博果儿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一句:“她是我博果儿的心上人。”着实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当场便差点掉下眼泪来。在四周明晃晃的火把中,火光映照下一张张兴师问罪的,幸灾乐祸的,神态莫名的脸远远近近,那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突然从身后传来强大力量的支持,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我博果儿的心上人,谁要想欺负她,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幸而这感动绵延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等博果儿将她送回帐子的时候,便已经清醒过来:他们才认识一天而已,相处也谈不上愉快。殷桃自以为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现其实比格桑也好不到哪里去,博果儿凭什么要爱上她?她可不信是因为穿越女与生俱来的命运,冥冥中人见人爱。说的通的解释只有一个:博果儿对她确有好感,也不介意多一个身世合适的漂亮老婆……而已。
想明了这一点,殷桃心里便平静下来,其间博果儿跟她说:“宛若,我去求三哥将你配给我可好?”她才有机会将自己心头的话倒出来:
“承蒙十一阿哥错爱,我想问一句,襄亲王可有妻室?”
“博果儿尚无娶妻,也没有遇见过让我心动的女子。还记得从西郊行宫出行那天,你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我心里……便有了你。”博果儿终于将积攒在心里良久的相思吐出,见殷桃动容,又定定的看着她补充:“如果宛若愿意,博果儿定以最隆重的礼仪将你迎娶过门,一生敬你爱你。”
殷桃本来颇为意外感动,听了博果儿这最后一句才倏地回过神来,她笑了笑继续道:“不知襄亲王知不知道,宛若从小便立志要做个悍妇呢!”
“恩?”博果儿微微一怔,显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如此说。
“宛若一直很喜欢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知襄亲王听过不曾?”殷桃解释道:“我阿玛只我额娘一个妻子,对她千依百顺,从一而终。我从小在一旁看着,那才是真正的恩爱夫妻,琴瑟和谐。因而我从小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阿玛这样的男子才罢休,否则……我宁愿终身不嫁。”
殷桃说完这一大堆话,定定的看着博果儿,一字一句道:“不知襄亲王可否做到。”
博果儿那一刻眼睛里的震惊和意外都看在殷桃眼里,她完全可以理解:博果儿毕竟是古人,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男人三妻四妾,老婆越多越拽’的万恶思想,他们这个年代,如果不是特立独行思想非常的男子,能给的起女人的最高承诺恐怕就是:‘对你好,不休了你’了。
“襄亲王人中龙凤,盼嫁女子不知有多少。只是我有我的坚持,还望襄亲王理解。”殷桃看博果儿在那里低头沉思不语,最后一句表态。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你。可你也要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要改了主意,就来跟我说一声。爷什么时候都要你!”博果儿此刻已经从“求婚被拒”的小打击中缓了过来。殷桃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他虽然不能理解,心底却莫名的觉得这样才是她的性格。心里虽然是有些别扭,可也不知道为何对她的喜爱反而又多了几分。
殷桃轻舒一口气,可算是沟通成功了。其实她这么好说歹说的,心里也是惴惴。古代的王公贵族普遍有个臭毛病,看上了姑娘先千方百计弄到手,然后再得意洋洋的跑来说:“你祖上八辈子积德让爷看上了,不用谢,以后好好伺候爷吧!”万一博果儿一个冲动跑去找他三哥赐婚,那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是是,博果儿是很优秀不假,而且是殷桃在现代最花痴的那种贵族+富二代+美男。她来了古代一个多月,跟一个天真善良的满清格格那样说笑玩闹,可是她心里无时无刻不记得的是:
她叫殷桃,来自二十一世纪,而且迟早要回去。她绝对不会像别的穿越女那样在古代迷失自己——这是她刚来这个地方,就坚定的发下了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