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莫问奴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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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晨钟古寺

若是在春夏盛季。南京城郊应是草木葱茏,莺啼鸟语,景色分外怡人的。

如今虽是寒冬腊月,但银装素裹中,亦别有一番风情。

这是上官寒雨从小到大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自然,往年隔三差五的与爹进山上香,没有一次不是被八抬大轿抬上山的。她虽也颇有怨意在心,但晓得这是爹爹担心她孱弱的身体,也是考虑到她的人身安全,因而从未提出过异议。

不想如今落难在此,却终于得了一次欣赏美景的机会。再想起往日上官青云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照,上官暮雨心中的悲凉之意,更平添了几分。

看到她脸上愁云满布,林南心中升起一阵怜惜,将开口,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安慰上官寒雨,便只有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掂量好语气,林南故作轻松的开口道:“郡主,地方到了。”

上官寒雨这才从自怨自艾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抬头正见面前一座古寺,半藏半露于阴翳的枝桠之间。这寺庙的模样,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无意之间,唇齿已道出名来。

“晨钟……寺。”

妙红也在一旁有些吃惊道:“这不是老爷往日上香之处吗。”

话音刚落,只见寺门出迎出一少年僧人,丹凤眼,扫叶眉,举止稳重,颇有少年老成之色。三人步下停住,目视僧人缓缓走来。

“贫僧宁归,见过上官郡主。”宁归低眉垂首,也多不看三人一眼。

上官寒雨忙双手合十,向宁归还了一礼。他又向妙红、林南简单问候过,宁归微微抬起头,视线只到寒雨脖颈处,便不再上移。

“请三位施主随小僧入见方丈,方丈已恭候郡主多时。”

上官寒雨虽是有一肚子的问号,但却忍在心中,不发一言,只轻轻点头。三人便跟随在宁归身后,穿廊过院,直走到禅房深处。一路上竟不见一个僧人,想必是知道上官寒雨要来,因而方丈早有命令:众僧都居于房中诵经,不得走出门来。

方丈宁心正坐于榻上闭目打坐,听到四人的脚步声,方慢慢睁开眼睛。

“宁心大师。”上官寒雨慌忙和手行礼道。自从五岁那年娘亲病逝于此寺,她几乎年年都要来此烧香祭拜。而她唯一面见过的僧人,就只有宁心方丈一人。

宁心向她微微点头,表情竟有些慈爱。他示意宁归退下,妙红知趣的也随宁归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宁心、寒雨、林南三人。宁心招手让二人也坐于卧榻之上,一旁的矮桌上竟已放好了两杯茶水,正袅袅冒着热气。

“寒雨,我知道你现在满腹狐疑,不如就由林公子先做解释吧。”宁心用一贯浑厚安详的语调说道,在上官寒雨听来,颇有些安抚心神的功效。

林南向宁心微微点头,开口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前些年林某做随军大夫随将军出征,将军因受箭伤,林某用师傅的止血化瘀之法,为将军治疗。后承蒙将军错爱,收林某为义子。将军交待林某,如若上官府发生变故,无论情势如何危及,必先以郡主安危为重。就算不择手段,也要保郡主安全。”

上官寒雨不禁一振,难道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因而连退路都为她想好。

仿佛看穿上官寒雨心事,林南又接说道:“将军从未公开过我的义子身份,这样林某也不算上官家人。这样做,一来,在府中有变的时候,林某可以自由行动;二来……”

“二来你可娶寒雨为妻,不用忌讳世俗伦理。”当年上官青云的谆谆嘱托,林南记忆犹新,他时常遣人暗中教自己习武,就是为了在危急之时保护上官寒雨。

只是……

林南侧目望了望上官寒雨,这雪肤花貌,冰清玉洁的女子,怎是他这种凡夫俗子沾染得得?于是后半句话,竟生生吞回了肚里。

上官寒雨心中正自凄凉,并未注意到林南话未说完。宁心也只是闭目养神,并未为异。半晌。他见林南不再说话,只道是他已说完,便缓缓开口道:

“我与你爹是多年至交,从你出生那日,我便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什么事,定对你们兄妹不弃不离。今日他蒙冤入狱,你便在这寺里暂避风头,等你爹沉冤得雪,再出去与他团聚。”

宁心语罢,上官寒雨心中似是突然闪过一个激灵。暮风!她一衣带水的同胞弟弟,现下可好?

“暮风他……他可有被抓住?”上官寒雨怯怯的问道,假装坚强的心,又柔软了起来。

林南心头一紧,犹豫着要不要道出实情。不想宁心已先他开口:“上官小将军已于军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你先不必太过担心吧。”

下落不明!上官寒雨的心不仅又揪痛起来。但转念一想,失踪总比被收押拷打要强上许多,又稍稍放下心来。

“寒雨从小养在深闺,人情世故全不懂得,这次爹爹遇难,还请方丈大师、林公子救爹一命,寒雨无以为报,愿尽己所能,偿还两位恩德。”

是啊,她能有什么办法呢,一个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智女流,如今遇到这样巨大的变故。所能依靠的,竟只有两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她虽感到自己无力,却也只有无奈接受,也好再从长计议。

见寒雨起身要拜,林南忙一手拦住,急急说道:”郡主不必客气,将军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就算万劫不复,也一定要将他老人家活着救出囹圄。”

“本就是无中生有,欲加之罪,何来救或不救。”宁心只屏息凝神,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红尘俗世,权欲相争。有繁华必有寥落,有大喜必生大悲。人生无常,有些注定要来的,怕是谁也改变不了。”

上官寒雨听到宁心这番说辞,痛急攻心,加之压抑许久的恐惧与担心,早是喷薄欲发。恍惚间,就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林南忙将她扶起,顺势轻掐玉腕,松口气道:“想必是一时发生太多事情,体力透支。”

宁心轻点一下头,又轻轻摇了一下头,却只开口唤道:“宁归,带两位施主入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