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莫问奴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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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人去楼空

念柳斜倚在床头,眼神呆愣,望着颜逸云留下的那摊血迹。暗红色湿成一朵巨大的梅花,乍得人触目惊心。

邬采衣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张脸惊得花容失色:“哎呦,我说这是怎么了,那位颜爷浑身血糊糊的,一脸怒色就跑出去啦。把客人都……”眼神落上了那摊红色,女人颤颤巍巍,倒在一旁的太妃椅上。

念柳仿佛不曾听到她进来,动也没有动一下。

邬采衣拿手绢遮了口鼻,后背紧贴着椅背,那副样子,就像是那血会扑过去将她吃了一般。脸色煞白,女人结结巴巴的说:“这……白书姑娘……你可说句话啊,你这是要把我邬采衣给吓死啊。”

念柳这才颤动了眉间,淡淡的说:“颜公子只是伤口开裂,急着去医馆了罢。”

伤口开裂?再裂也不能流出这么多血来吧。

邬采衣心上不信,但见念柳神色平静,心想应该也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情,于是干脆闭口不言。招呼了两个丫头进来,七手八脚把血染的单子换了,又把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净。

念柳只是坐在一旁榻上看着,仿佛置身事外,在看一场戏。绿苕奉上碗新沏的铁观音来,唤了她两声,都没有应。

绿苕不禁有些急了,将茶杯搁到一旁,探手摸上念柳额头:“姐姐莫不是病了,还是被那血给吓着了,怎么脸色白的骇人。”

似是被那额上突然地一抹温度叫醒,念柳眼中聚了焦,轻轻拿下绿苕的小手,沉声道:“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妹妹先去别处忙吧。”

绿苕望着念柳冷冷的表情,竟似比平时的清雅更淡漠了几分,几乎再找不出半点人气。小丫头不禁心中有些发憷,不愿再对着这个冰人儿,忙诺诺离开了。

人想静,却偏偏不得闲。绿苕后脚刚走,邬采衣就迈进了门。看着清理一新的屋舍,她面上舒缓了些,说话也又多了分柔媚,只遮不住里面微微的愠意:

“白书妹妹啊,采衣知道你是心气儿不同,也晓得那位小颜爷对你不薄。但咱们毕竟是阁子里的姑娘,别的不说,客人的人身安全总不能马虎。你这番放他如此出去,叫堂子里的男人们见了,该如何想我们?以后我这醉琴阁的买卖,是做还是不做?”

邬采衣越说越不饶人:“他一而再的包着你不叫你接人也就罢了,如今又做出这种事来,坏了老娘生意。这样子的客,哪怕家里金山银山堆得,我邬采衣也恕不奉陪。”

念柳听她这话,蓦地站了起来。邬采衣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仰起脖来看她。念柳眼神凌厉,话中带着悚然的寒意:

“如何想?人是从我房里出来的,是死是活,与别人何干?他们如何想,我控制不了,亦懒得管。生意做不做是奶奶的事情,人见不见是念柳自己的事情。”

如今的她,是连命都不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无论到了哪,总是被人操来纵去,想要的不能要,珍惜的偏得失去。她还有什么顾虑可言?除了赴死,真是再没牵挂了。

邬采衣被她无名的火气讶住,念柳往日虽然性子冷,但却是温文尔雅,极端柔顺,哪曾发过脾气?。她掩了胸口,似是受到惊吓一般:“妹妹怎么像换个人似的,莫不是病了吧?”

病了?呵,绿苕说她病了,她也说她病了。没错,她是病了,不止病了,而且已然死了两次。

第一次死,她只觉得冷,觉得无助;如今这一次,她被他宣判了死刑,像是被抽走了支撑身体的骨架,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

“我不是病了,是彻底醒了。”念柳轻轻笑了,笑的令邬采衣胆寒,她强作镇定起了身子,陪笑道:“我看妹妹是受了惊吧,采衣欠考虑了。今儿个就不打扰妹妹,你且早些休息吧。”

念柳却蓦地出口道:“奶奶请留步。”

邬采衣被她叫住,心上竟有些胆寒,但还是回首微笑道:“妹妹还有事么?”

念柳心中迟疑了下。要把自己将走得事情告诉她么?毕竟当时她们定下过约定,她要走,邬采衣不能强留。虽说她在阁里这些日子,并没正儿八经接过什么客人。但就……的那些钱,应该也够报答她收留的恩情了吧。她不愿去想颜逸云的名字,心中轻轻跳过那三个字去,做的不动声色,不露痕迹。

还是不要跟她说罢,既她如此无缘无故的来了,索性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免得她知道了,又多些叨扰。毕竟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麻烦。

心上决定了,念柳敛了神色,恢复到清清淡淡的调子:“念柳将才失礼了。不管怎的,还是要谢谢奶奶这些日子来的关照、”

邬采衣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却要说这个。一时心中有些奇怪,但仍做出笑脸来:“妹妹客气了,倒是有妹妹在阁里,是咱们大家伙儿的福气才对。”

念柳心下冷笑。她怎会不知道,邬采衣因碍着颜逸云的面子,不能让她接客赚钱,早自气的跳脚。

两下里微笑,胸中却各怀心事。邬采衣款步离开,念柳又复靠在窗沿。已是料峭春寒天,迎面吹来的风里,些许有了些醉人的暖意,虽说还是凉沁,却颇宜人。

转眼严冬已过。念柳轻轻叹一口气,不知道今年的夏景,她又能不能瞧着?呆呆坐了半晌,觉着凉了,又合上窗户。回过头去,发现白芙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