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跳舞在电话里捡了一个大哥。那是她读大二时的一天晚上,临睡前,手机响了,正纳闷,对方却自我解释起来:“没有关机,说明你还没有睡,没有打扰你吧?今天过得好吗?”李小姐不喜欢男人兜圈子,请长话短说,到底是谁?这时,对方才说:“我是你大哥,没有别的,就是给你道个晚安!”
奇怪,大哥?李跳舞矜持地说了“晚安”后,就挂了。妈妈教导说,接陌生人的电话要果断、简短、客气到冷淡。躺下后,就熄灯了,她却在回忆,是在什么场合见过这个“大哥”?不过,这人并不让人讨厌,声音浑厚,是自己喜欢的,态度也算诚恳,虽然卖了关子。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哥”两个字,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从小就一个人孤单长大,很想有个哥哥陪自己一起上学、做游戏,甚至平常吃东西都觉得寂寞,因为总是丰足到手都懒得伸,她想象中的快乐是自己要去抢,然后小哥哥出面把自己的那份让给她……她笑称,她班级里的女生都有这样的“缺乏大哥综合征”,因为都是独生子女,所以物质生活并不缺乏,但缺的是“大哥”宽厚、温暖的感情。
想不到,这样月牙弯弯的夜晚,隆冬,居然来了不速之客,而且是“大哥”。翻了个幸福的身子,打了个含蓄的哈欠,她就这样“含笑睡去”!
奇妙的是后续的事情。接下的每一天晚上,在11点左右,都会有大哥的问候电话,刚开始只是简单的几句抽象问候,慢慢就多了一些感性的经验,比如他知道李跳舞怕冷,所以就教她睡觉前用热水烫脚,肩膀不能“漏风”,那最容易感冒……后来,还用大哥的教训口吻:“不要踢被子!”这时的李跳舞真的像精灵鬼怪的小妹撒娇或者听话,她觉得这样角色“回归”非常贴心舒服,这才是李跳舞要的“女孩心”,过去没有哥哥,很空落,就好像没有叶子的花总觉得别扭、可怜。
这个神秘的哥哥已经成了李跳舞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而且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哪一天没有他的电话,那才是异常。所以,这个现代地理专业的女孩调侃说,地震前的征兆除了鸡飞狗跳、井水变热、老鼠乱闯等,还有就是没有大哥的电话。一个多月后,李跳舞提出要见大哥一面,然后正式结拜,像“桃园三结义”那样,拔草为香,洒水代酒。对于李跳舞的建议,大哥总是满口答应,但是似乎还有拖的意味。他越是这样,李跳舞越想要揭开这个谜底。
三个月后,大哥终于主动说:“李妹,今天晚上是满月,我们在篮球场举行结拜仪式。”李跳舞坚信他是真的,于是一身清纯打扮赴约去了。月色朦胧,这样的气氛好像不适合兄妹结拜?在篮球场指定的北角,有人在抽烟,他一定是大哥。两个人都是“迎”上去的,当大哥越来越近时,他的形象却越来越小,李跳舞终于看清,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已经来不及去回忆了,他说话了:“李妹,我让你失望了,哥哥不伟岸,不雄伟,甚至可能比你还矮小,但是,我是真的。”
李跳舞是很失望,但是,她依然觉得他是亲的,所以也实话实说:“谁说做大哥一定都要高大挺拔?”他们坐了下来,李跳舞突然记起来了,学校有次组织志愿者去敬老院为孤寡老人“送温暖”,与他有一面之缘,没有说过什么话,但是大家交换了电话号码……他们一起回忆,然后是谈心,解释为什么要冒充做“大哥”。
大哥说,他是家里“三代单传”的传家宝,从小就希望有个妹妹。父母的娇惯,反而培养了他懦弱的性格,所以,他要改造自己,而童年那个“有妹妹该多好”的梦想又再次苏醒。于是,他经过一番的准备,认定“清新可人”的李跳舞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她同样有颗善良的心。哪里想到,李跳舞也一拍即合,没有拒绝,半推半就认了这个“大哥”,这让他喜出望外,于是更自信地在电话里塑造了一个他认为完美的“大哥”形象。
李跳舞安静地听,他真的很诚恳,真话的力量就在这里,所以虽然刚开始因为强烈的反差让她有些失望,听过“大哥”的真实心声后,她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于是情不自禁地又回到小妹的“调皮”角色,“大哥,我肚子饿了!”
“走,我们去吃消夜!”大哥拉起李跳舞,她故意起不来,大哥吓唬说:“要不,我抱你起来。”这样,李跳舞才嘟囔着“不要嘛”配合着让大哥拉了起来。
之后,他们仍然是这样兄妹相称,奇怪的是,有时,大哥会不知不觉地向“小弟”角色倾斜,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但是,习惯做妹妹的李跳舞鲜明地感受到了。不过,她渐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偶尔客串一下“姐姐”也未尝不可。比如,大哥最近一直向她诉苦说,外语系的一个女生,他追求得很辛苦……
喜欢出馊主意的李跳舞决定出马帮助大哥:她叫大哥周六晚上8点务必要约那外语系女孩在图书馆门口见面,到时,李跳舞会突然现身,然后帮助他走出困局!
大哥也没多问,他很信任妹妹,二话没说,还真的把那女孩给“引”出来了。李跳舞看时机成熟了,便飞快跑过去,在他们两个人面前停下,挥手给大哥一记耳光:“你欺人太甚,本是约了我的,又把我给耍了!”然后,转身就跑。大哥先是莫名其妙,但是他是聪明人,马上明白妹妹用的是苦肉计,目的只有一个:让那女孩知道,我大哥也不是没有人要的,他还“耍”过女孩呢!
结果是,不久,大哥还真赢得了外语系的那个女孩的心。李跳舞相信,大哥属于“第二眼帅哥”,第一眼不怎么样,渐渐与其接触就会发现他的魅力,宽厚、诚恳、愿意付出……
大哥恋爱了,但是大哥仍然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只不过临睡前的电话时间,改为早晨,他要负责她的“叫醒服务”。每天早上7点左右,大哥都会准时打她手机:“懒虫,起来了,跑步去!”他一般比太阳早五分钟起床。有一天,李跳舞、大哥、大哥女友三个人坐在一起喝咖啡,大哥女友开玩笑问:“妹妹,你会不会对他有依赖?我可会吃醋的!”李跳舞故意亲昵地给大哥加了一块方糖,笑了,然后伸手拧了一下大哥女友嫩嫩的脸:“放心好了,我马上就要恋爱了,到时,我还怕我男朋友吃醋呢!”大哥赶忙护着那躲到他怀里的女友,温存、甜蜜。
哼,“大哥”有什么用?李跳舞在宿舍的单人床上,这样嗔怪着,也许他真的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很中国的温暖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