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保健养生闹市听“花”开:性心理咨询个案实录(高校青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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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谁说处男不珍惜

“叶紫:

您好!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踏上大洋彼岸的国土,开始了新的生活。临走前一直想当面向你道别,苦于一直都在忙,竟然挤不出一点空闲的时间,看样子这杯谢师茶要等到我回国再请你喝了。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刻意安排,让我们只能相聚于网络,相忘于现实,恐怕是再见一面就会让我们‘见光死’吧!呵呵,开个玩笑,你不会介意吧!尽管如此,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这两年来的陪伴,你见证了我的心路历程……再次谢谢你的无私相助,你是永远值得我尊敬和信赖的朋友……”

这是阿坤的电子邮件,我知道他今晨已经飞去加拿大攻读他的博士后了,在他走之前我们终究还是没有见上一面,两年来我们只见过一次。其实见与不见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让它顺其自然,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想等阿坤回国,他会更加理智和成熟。

记得当初遇见阿坤是在一个心理咨询师论坛,他去求助,因为遇到了心理问题,非常痛苦,难以入眠,想找专业咨询师帮助解决。当时正是周末,论坛里的其他咨询师似乎都不在线,我便主动和阿坤聊了起来。

阿坤失恋了,中专毕业的女朋友背叛了他,被他当场发现。为此,这两个多月来,他经常愤怒、紧张、烦躁不安,睡眠质量严重下降。

阿坤硕士研究生毕业于山东某名牌高校,为了和女朋友相聚才专门考到广州继续攻读博士学位。阿坤怎么也想不通,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怎么到广州打工不到一年就移情别恋了呢?而且居然被自己当场捉住。这种现场刺激太剧烈了,阿坤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满腔的愤怒和被羞辱感无处发泄,看着女朋友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的样子,只能把拳头砸向了水泥墙壁,雪白的壁纸立即沾上一大片鲜血……

阿坤来自河南乡下,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均务农,家境贫寒。但他从小天资聪慧,勤奋好学,一路读书过来,几乎没有费过什么力气,用他高中老师的话来说,阿坤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而他的女朋友阿霞却学习成绩一般,但动手能力比较强,于是考了个中专。两人确定恋爱关系是在阿坤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那时阿霞读中专二年级。因为自小两家在一个村,读小学、中学时两人虽然不同班同级但同校,阿坤因品学兼优名扬全校,阿霞因貌美活泼引人注目,所以彼此也算知根知底,感情发展比较平稳,两人相约阿霞中专毕业后先来广州打工赚钱,等阿坤研究生毕业后也来广州团聚,赚足了钱两人就结婚。

阿坤研究生毕业后来广州找了一阵工作,感觉没有什么合适的岗位,想想还不如就在此地继续读博,于是报考了广州一所名牌大学著名教授的博士生,结果轻轻松松就被录取,惹得圈子里的人好不羡慕。但是阿霞似乎并不高兴,不知道是怨阿坤违背了约定没有立即就业,嫌他读书不挣钱还要花钱,还是担心阿坤的学历越高知识越多,两人的距离越远,总之阿霞对阿坤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有一次为了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阿霞一反常态,大发脾气,还提出要分手,搞得阿坤莫名其妙。阿坤感觉到了阿霞的变化,不过他没有多想,总觉得阿霞是闹小性子而已,而且自己学业太忙,几个同学正跟着老板(博导)一起做一个国家项目的课题研究,他是主要助手,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在做实验上了,哪有心思想别的,况且他觉得只要自己不变心就可以了,阿霞是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

国庆节期间,老板说放几天假让弟子们好好休息一下,阿坤很兴奋,吃完午饭就急匆匆赶去东莞看阿霞,想给阿霞一个惊喜。谁知,等他汗流浃背地跑到阿霞居住的出租屋,却看见门是紧锁着的。阿坤以为阿霞不在家,就借隔壁工友的手机给阿霞打电话,却听见刺耳的铃声从阿霞小屋传出来又很快断了。阿坤便去敲门,还大叫阿霞的名字,半天也没有人应答。阿坤以为阿霞在房间里出了什么事,一下子慌了,急忙拨了110报警。5分钟后警铃声远远传来,突然,出租屋的门虚开了一半,一个年轻男人慌慌张张地冲出来,还没等阿坤反应过来,这个人影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巷口……阿坤看得傻了眼,他气急败坏地闯进小屋,却看见阿霞衣冠不整地缩在门后面,哆哆嗦嗦地想说什么,又羞愧地垂下头……

从此两人就彻底分手了,阿坤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哪怕双方的家人再怎么逼问分手的原因,他也不说,最多说句:你们问阿霞好了。但是阿坤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阴影,快乐不起来,他只能把所有的精力全部转移到学业上,企图拼命忙碌忘记耻辱,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阿坤就辗转难眠,心中的痛如同刀割一般,刻骨铭心。

“我和她认识这么久,一直都很信任她,感觉她很单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变心。而且,我一直都很尊重她,不曾和她有半点越轨行为,我总是渴望等到新婚之夜再……阿霞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她不喜欢我,想和我分手,完全可以直接和我说,她为什么要偷偷地背叛我?”这是阿坤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阿霞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确实伤害了你。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关系的,阿霞的变化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你觉得呢?”我引导阿坤去反思。

阿坤仔细回忆自己和阿霞交往的经过,居然想不起什么来,似乎也没有过什么深刻亲密的交往。虽然他们很早就认识,但以前并没有单独来往过,确定恋爱关系是在双方家长的赞同下由第三者撮合的。阿坤也觉得“男才女貌”,又“青梅竹马”,走到一起是不错的选择。后来,因为一直在读书,分居两地,两人聚少离多,彼此似乎也不是很依恋。阿坤很少主动给阿霞打电话、写信,一来是他没有主动与女孩子联系的习惯,二来两人在不同的城市学习、工作,长途电话费也很高,没有特殊的急事,何必打电话。这是阿坤自己的解释。所以一般都是阿霞主动打电话给阿坤,但是阿坤怕被外界打扰影响学习,一直没有配备手机,阿霞每次找他都颇费周折,后来阿霞也不再主动打电话了,阿坤想这样也好,反正大家都忙,专心做好各自的事情,假期再聚。

在阿坤准备考博期间,阿霞并不太积极,多次说广州消费水平高,两个人将来要是在一起生活靠她一个人的工资就很紧张。阿坤当时想可以在一起就好,便乐呵呵地安慰她:“我可以帮老板做实验拿补助啊,无须你支持,各人管各人吧,艰苦两年日子就好过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阿霞还是时不时地资助阿坤,毕竟仅靠老板发的每个月400元生活费,怎么够一个大小伙子的消费。而且两人约会逛街的时候,一般也是阿霞买单。对这些阿坤也很内疚,不过想到自己毕业后可以赚大钱,现在女朋友资助一下,也没什么不妥,而且本来两人就是一个村里面的老乡,阿霞家的经济条件也比自己家强些,用未来老婆的钱也没有什么不好吧,阿坤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阿坤一定要搞明白这个问题。

叶紫:“事情发生后,你和阿霞交流过这个问题么?”

阿坤:“没有,我不想再见到她了,这个爱慕虚荣、品德败坏的女人,我当初看错了她。我今生也不想再见到她。”

叶紫:“嗯,她的做法让你一时无法原谅,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我觉得你到现在也没有放下她,你对她还是有感情。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有机会能和阿霞心平气和地交流一下,也许心中的怒火会熄灭一些。”

阿坤:“我也知道,可是我无法面对阿霞,我看见她就满腔怒火,恨死她了,要不是为了她,我干什么考到广州来,我研究生毕业时母校要保送我读本校的博士,为此我都得罪了我的导师。来广州半年了,都不敢和导师联系。而且广州消费这么高,我现在一个月才400元,多紧张。”

叶紫:“哦,学校保送你读博士,你都放弃,仅仅是因为要来广州吗?”

阿坤:“也不完全是,主要是母校的专业我不太喜欢,我现在的专业方向更适合我。”

叶紫:“嗯,我感觉到为此你对导师有点内疚。不过,老师一般都是爱自己的弟子的,不会真的和自己的弟子计较什么,弟子有出息,老师只会感到骄傲和自豪。我自己也一直在高校做老师,我可以理解你导师的心情。你跟了导师三年,对导师的情况应该更了解,你觉得呢?”

阿坤:“是的,我的导师人品很好,可能是当初我没有和导师解释清楚,如果我说明白了,导师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叶紫:“嗯,我想你要主动与导师联系,发个电子邮件,或者打个电话问候。你看如何?”

阿坤:“好的,快过中秋节了,我一会就给导师发个电子贺卡吧。”

第三天,阿坤又在网络上遇见了我,兴奋地告诉我,他真没有想到,母校的导师收到了他的贺卡,看见贺卡上的通信信息,立即给他打了电话。听到相处三年的导师熟悉的声音,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原来他误会了导师的一片好心,导师当初仅仅是担心他为情所困误了前程。

阿坤:“上次和你聊天后,我心情好多了,我想你专业的帮助更有利于我尽快走出痛苦的沼泽。我也大概了解咨询收费标准,很抱歉,目前我无力承担。不过,我承诺你等我毕业赚钱后,一定付清,包括利息。你说可以吗?”

叶紫:“谢谢你的信任,你把自己的隐私告诉我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无须为费用担心,我是心理咨询志愿者,经常义务为网友服务,从未收取费用。我也很高兴有机会和你探讨你的困惑。在助人自助的过程中,自我也可以得到提升,这也是对我的回报。不过,如果正式进行网络咨询,你需要严格遵守咨询协议,按时完成每次咨询布置的家庭作业。请问,你以前接受过心理咨询吗?”

阿坤:“我读研究生的时候为学业问题求助过母校咨询师。你放心,我了解这项工作。现在主要是因为我在省里的科研单位做项目实验,不方便回学校咨询,所以只能在网络上求助。希望你理解。”

叶紫:“嗯,你了解这个行业我很高兴。现在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你的咨询目标,设定一下咨询方案如何?”

阿坤:“好的。我想尽快调整好情绪,可以安心睡觉。最好能忘记这件事给我带来的痛苦,吸取教训。”

于是,我们就以上问题进行了商讨,制定了中、短期咨询目标和咨询时间等。以后,我们都很自觉地按照这个方案执行,咨询进展得很顺利,预期的咨询目标一一完成,咨询效果良好。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次咨询快结束时,我遇到了入行以来最严峻的考验——移情和反移情的困惑。在理智与情感的较量中,我们的关系一波三折。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的辅导下,经过两个月7次的网络咨询,阿坤顺利地走出了失恋的心理困境,他的负性情绪得到了释放,睡眠状态恢复良好,也消除了对阿霞的怨恨,体会到阿霞在三年中对自己的照顾和关心,认识到由于自己太专心学业,且分隔两地、经济压力巨大等原因,使自己忽视了对恋爱的“投资”。在双方情感的磨合阶段,他没有用心去经营,尤其是在阿霞孤身一人闯荡江湖时,他没有给予足够的体贴和支持,由此造成如此尴尬的结局,他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

况且阿霞青春貌美,单纯幼稚,身边肯定有众多的异性爱慕者。而且广州相对内地更加开放自由,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就算阿霞爱慕虚荣、贪图富贵,这也是阿霞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对此说三道四。再说,假如阿霞没有移情别恋,而是真的和自己结婚生子了,他们就一定会幸福吗?爱情、婚姻的本质是什么呢?

这些问题都是阿坤以前没有认真思考过的。从前阿坤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年年是三好学生,大学时做过班长,入了党,读研究生是被保送的,他是一路“飘红”顺顺当当走到现在的。唯一一次违背别人的意愿就是坚持在广州读博士。阿坤现在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想明白了,心也舒畅了很多,深感阿霞离开自己是对的。两人在价值观、人生观等深层次核心信念上虽说沟通不多,但也能感到存在着明显的分歧,继续磨合的结果很可能还是选择分手。与其将来两个人疙瘩一辈子,还不如自己从此祝福阿霞找到了幸福和快乐。

看到阿坤从痛苦困境中逐渐走了出来,一步步成长,我由衷地高兴。我与他商讨是否可以就此结束这次咨询,阿坤有点犹豫,说要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

很快就到了第二年的春节,阿坤没有回老家,一来是费用问题,二来是他想抓紧时间完成课题,争取提前毕业。这时,阿坤已经完全从内心深处理解并且原谅了阿霞,还主动托阿霞回家探亲时给自己的父母捎点广州特产做年货。

春节过后,阿霞带回一些土特产给阿坤,阿坤一定要送些家乡亲人亲手做的煎饼给我品尝,并想当面表示谢意。几番推辞不掉,我答应哪天去天河城购物时顺道再取。

这以后阿坤就总问我怎么还不上街购物,他没有冰箱,煎饼放久了会坏的,要不他送到我学校来。因为放寒假,办公室封闭了,我感觉在家接待阿坤有些不妥,于是,就试探着说:“你的心意我领了,要不你自己把煎饼吃了吧?”

“那怎么行,你嫌弃啊?阿霞特意关照要我亲自送给你的。”阿坤有些生气,我就不好推辞了。

见面那天,我身着黑色长裙,梳条长长的大辫子,在人来人往的天河城大厅,猜测谁是阿坤的时候,就见一位身着红色运动衫的学生模样的男青年迎面跑来,还冲我招手微笑。这就是阿坤,他眼睛亮亮地对我说了第一句话:“我早认出你了,真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年轻。”

我们坐在长廊的茶座里就着煎饼喝茶闲谈,阿坤轻声慢语地讲述他博士专业的前景和对未来的设想。他目前专业的研究方向是生物生化,国内的高新技术都从西方引进,他有可能去国外实习一段时期。我对理工科一向弱智,让我惊讶的是阿坤居然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解枯燥晦涩的科学定律、原理,许多深奥复杂的数据、公式由他娓娓道来,竟让我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我们还积极踊跃地讨论霍金的《时间简史》和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关系,由此引申到正在公演的电影《达·芬奇密码》中关于神秘宗教的探索。阿坤眉飞色舞地告诉我,导师忙不开身的时候,经常由他给师弟甚至师兄们上课。阿坤在专业上的敬业、执著、优秀让我对他立即刮目相看。

不知不觉我们聊了大半天,走出天河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阿坤担心路上不安全,坚持要送我回学校,一直看到我走进学校大门,他才转身搭车回去。

这以后,我们在网络上的交流似乎随意多了,有时变得无话不谈,漫无目的。有一天,阿坤顺口问我个人情况,我很自然地就告诉了他。他沉默了很久,打出几个字:“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你喜欢我吗?请说真话。”

我的心跳一下子静止了,半晌没有反应,只看见阿坤的头像“小企鹅”固执地在那里不停地跳动:“你为什么不说话?请你回答我!”

“对不起,我接电话,下次再聊。”我悄悄地溜下了网。

“我该怎么办?”我深感恐慌,苦苦思索,自责自己太疏忽大意了,没有觉察到阿坤感情的变化,及早预防。更反省自我,羞愧自己潜意识中对年轻英俊、儒雅博学的阿坤产生了反移情而没有及早觉察到——阿坤的形象气质如此像我自己早年在江苏工作时的一名学生蔡畅,他已经过世十年了,是突发疾病不治而亡,当年只有26周岁。我从来没有刻意去怀念阿畅,我以为我早已忘记了那段悲伤、愧疚的日子,忘记了他曾经和我交往的点点滴滴,其实他一直潜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并不动声色地影响着我,让我对阿坤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我还企图陶醉其中。如果不是阿坤今日挑明,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然事已至此,逃避似乎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也会更大程度地伤害阿坤,我必须迎难而上,积极化解,携手阿坤一道走出这条迷途。我决定和阿坤好好谈谈。

“阿坤,你昨天的问题,我思考了很久。我想你喜欢我是很正常的表现。咨询师和来访者在相互尊重和信任的基础上,建立了良好的咨询关系,才能顺利地完成咨询目标。所以要感谢你的喜欢,让我们顺利地完成了这次咨询任务。”

“那么你也喜欢我吗?”阿坤逼问我。

“我必须承认我也喜欢你,不过我们两人之间的这种喜欢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欣赏,我欣赏你的才华、你的敬业、你的聪慧。这也可以理解为咨询师看见来访者在自己的协助下成长变化时产生的惊喜和自我陶醉。”我进一步解释。

“我认为我的失恋问题已经解决,我们的咨询关系可以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是咨询师和来访者的关系了,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关系。你说好不好?”阿坤态度坚决。

“如果你觉得你的咨询目标完成了,我同意结束咨询关系。以后大家就是网友了,不过我会很忙,可能与你聊天的机会会少很多。”我企图尽量淡化。

“那没有什么,我也不会常上网的,我要抓紧时间赶实验、写论文。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我实验室也有电话,号码是××××××××,你也可以给我打,记住找×××。他们会转告我的。我现在下了,去忙了。”他的头像“小企鹅”慢慢地变成了灰色,消失在一堆号码中,而我的“小企鹅”呆呆地挂在上面,闪啊闪啊,和我的心一样跳动不停……我知道这次我没有达到目的。

第二天,他来电话,请我吃饭,说他拿奖他学金了。我借口工作忙,晚上要上课,婉言拒绝。

过了一周,他又在网上给我留言,希望我给他机会,大家交往一段时间,也许会有进一步发展。

“阿坤,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真诚,也非常理解你想和我保持友谊的迫切心情。在共同面对困境的几个月中,我们彼此敞开心扉,坦诚交流,建立了非常好的咨询关系,亲切而不亲密,热情而不痴情,真诚而不执著,让我们可以客观理智地对待彼此,并且携手战胜心理困惑。如果我们进一步发展,你想过会是怎样的结果吗?”

“我没有太多地想过这个问题,总之尝试过就不会有遗憾。”阿坤固执地坚持着。

“你的想法比较简单,而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很多时候要理智思考。首先,我很尊重你的感情。不过你产生这种感情的原因是什么呢?你思考过吗?那是因为你在困境中孤独无助,是我耐心地陪伴你度过那段日子,你自然会对我产生好感。在你心灵空虚寂寞的时候,我关心你、安慰你、理解你,让你感觉踏实,你自然会觉得我善解人意。我想提醒你的是我的身份是心理咨询师,我所做的这些都是我工作的需要,为你排忧解难也是我的工作职责。你是不是把我对你所做的一切误会为别的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仔细想过。”阿坤老老实实地回答。

“当然,我也必须老实地向你坦诚,请求你的理解和原谅。在与你后来的交往中,我对你产生了反移情而没有及时觉察,多亏了你的提醒。我在潜意识中可能把你当作我刚工作时遇见的一名学生,他对我的工作有很多帮助和支持,他只活了26岁,英年早逝。我对他有很多的愧疚,事情是这样的……”

“阿坤,你了解我对婚姻和爱情的看法吗?我需要告诉你的是,我有‘恋父情结’。而且我目前的身份是心理咨询师,我很热爱这一行。如果继续和你交往,我会感觉到有压力,我们两人都会感觉不舒服的。你看我们最近两次的交流都已经感觉到不自然、别扭了吧。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呢?”我继续引导他醒悟过来。

“嗯,我好好想想,你别介意我说什么了啊。”阿坤似乎开始慢慢恢复了理智。

这以后好长时间,阿坤没有再联系我,似乎从此消失了。

大约过了半年,有一天,我一上QQ,就见一个不熟悉的网名在叫我:“叶紫,我是阿坤。我回来了。我去新西兰做了半年实验,今天才回国。临走前匆忙,没有和你道别,到国外才发现原来的QQ号码被盗了,你的其他联系方式我也忘记带了,一直无法和你联系,让你担心了吧!对不起!”

在以后的聊天中,我感觉阿坤成熟稳重多了,我们俩都没有谈到个人感情的问题。不久,阿坤博士生毕业,征求我的意见是留在广州发展,还是出国继续深造,我鼓励他继续读博士后,趁年轻出去走走,开阔开阔视野。阿坤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考虑到读书这么多年,给家庭造成了一定的经济压力,他决定先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就选择了一所国家科研机构就职,还告诉我他每天坐着科研所的班车都可以路过我的学校,不过他始终没有找过我。

这年的中秋节又到了,阿坤那晚似乎喝多了酒,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科研所里的几个死党都“嘲笑”他还是处男。是啊,他30岁了,也谈过女朋友,生理功能也很正常,却还是处男,真让他们不可思议,他们鼓动他这个“星外来客”找人“一夜情”变成真正的男人,要不干脆找个小妹“破处”算了,这年头为谁守身如玉啊?“可是,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怎么可以和她上床呢?现在世风日下,处男更少,我更要珍惜自己,我要把美好的东西奉献给值得我珍惜的人。”阿坤的声音断断续续,或许是话筒的问题,怎么听起来他像在哭诉?

又过了两个月,阿坤在QQ上给我留言,告诉我他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辞职,出国继续深造,他已经申请了加拿大一所高校的博士后全额奖学金,也通过了面试,现在正忙着办签证等手续。他请我相信,他一定会不断努力,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

又过了一个月,阿坤在QQ上遇见我,告诉我,他再过几天就要出国了,临走之前他想见我一次,他早想明白了,既然我们没有继续发展的可能,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他祝我幸福。不过,他希望把自己的处子之身奉献给自己喜欢过的女人,他怕去了国外,永生不得再见……

我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就是现在,我写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黯然泪下。谁说处男不珍惜?阿坤对我的真诚,我永生难忘。但是我怎么能收下如此厚重的“礼物”呢?

“阿坤,你用这样的方式表示你的感谢,我很感动,也惶惶不安,我承担不了这样的‘贵重’,请你理解。就让我们继续保持这样纯洁无瑕的关系吧,我相信你一定会遇见真正爱你的女人,你也一定会找到你真正心爱的女人。我不过是你人生道路中的一段插曲,但我会永远祝福你……”

我们相约在他临行前的一天,还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的地点天河城喝茶聊天,为他送行……

而这一天的下午,阿坤发手机短信给我:叶紫,对不起,我的老板临时叫我过去,他有事情交代我,我恐怕要爽约了,下次再见吧。

下次再见就遥遥无期了,也许是几年后,也许是来生。

这以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阿坤,在此叶紫祝福你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说明:为保护当事人的隐私,个案经过适当处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咨询手记

咨询师和来访者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是完成咨询目标、实现咨询效果的关键因素。但是怎样的关系才是最佳状态呢?如何保持最佳状态呢?这确实是很难把握的专业技巧。尤其是随着咨询进程的推进,双方自我暴露得越来越多,咨询关系很容易产生变化,很容易形成日益深厚的情感依恋,这时候更需要依靠咨询师敏锐的觉察能力及时发觉,并努力平衡调控咨询关系的走向,既保持适当的距离,又不让当事人感觉太过亲密或疏远。

在为阿坤咨询的过程中,阿坤勤奋刻苦、积极进取的精神,尤其是他的形象、气质和谈吐,在第一次见面后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都逐渐唤醒了我对以往一名优秀学生的记忆,这位学生是班长,那时我第一次担任班主任,经验不足,而他是工作三年后考取我们学校的,成熟稳重,多才多艺,他对我的工作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协助,带领我们全班32名同学取得了一项项比赛的大奖。毕业后还经常和我保持联系,可惜他英年早逝。据他亲人和病友说,住院的一个月中他念念不忘我和班级同学,而当时谁都没有想到他的病情会突然加重转化为急性肝腹水,几天后就去世了,所以我和全班同学都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在潜意识中,我把对他的感情投射到了阿坤身上以填补我对他的怀念和愧疚之情,因而出现了反移情倾向。

而阿坤对我的感情依恋,纯属自然的流露,也是对咨询师帮助自己后深表感谢的另一种表达形式。阿坤一直在读书,身在象牙塔中,善良纯真,正直木讷,也正是如此,他有点书呆子的憨厚,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上,缺乏“恋爱实战技巧”,不懂得如何浪漫,不能俘获女孩的芳心。通俗地说,阿坤的智商很高,情商不足,尤其是他不够“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所以阿霞才越来越疏远阿坤。在咨询过程中,阿坤的自我意识越来越觉醒、强大,他企图通过一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在成长、成熟。咨询师的理解和陪伴,尤其是热情诚恳、善解人意对阿坤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让他产生错觉,以为这就是所谓的“爱情”。阿坤能主动向一名比自己大的女性表达心意,也反映了他内心深处的独立、反叛精神,更反衬了阿坤渴望纯洁高尚的爱情,追求精神愉悦,有点柏拉图的意味。我想,随着阅历的进一步增长和视野的拓展,相信阿坤一定可以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通过这次咨询,咨询师更加认识到处理好心理咨询关系的重要性,要时常觉察自己的反移情倾向,妥善化解来访者的移情现象,以确保咨询任务的顺利完成,更要努力维护心理咨询的圣洁性。

当代心理学家岳晓东在其著作《登天的感觉》中举了两个美国心理咨询界发生的咨询关系处理不妥的案例,可以从中吸取很多教训。一个案例讲的是麻州知名咨询师史密斯博士被多名女性来访者控告,说其在咨询中对她们毛手毛脚。这些控告使得史密斯防不胜防,最后不得不关闭自己的心理诊所。后来,美国心理学会核实其行为后,吊销了他的专业执照。另一个案例讲的是波士顿颇有名气的心理医师乔安娜女士在给一名患有抑郁症的男大学生咨询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反移情现象,并用特殊治疗方法对其进行治疗,给其带来了巨大的精神痛苦,导致其自杀身亡。事后,该生父母从儿子的日记中了解到此事,向法院控诉了乔安娜女士的行为,并索求巨额赔款。后来,乔安娜女士虽然没有给学生父母赔款,却也被永远逐出了心理治疗的行业。为此,岳晓东博士提醒道“心理咨询人员应当自律自制,自珍自爱,不然他可能会为自己在工作中的疏忽和放纵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知识链接

移情

移情是精神分析的一个用语。来访者的移情是指在以催眠疗法和自由联想法为主体的精神分析过程中,对咨询师产生的一种强烈的情感。是来访者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太多投射到咨询师身上的过程。

移情有以下几种表现:

1.依存性(依恋)

人都有依恋、依赖的感情,这种感情不分年龄、学历、教养程度或人种而存在。有的时候,这种感情可以作为双亲的代偿(依存的对象)而转移到咨询师、教师、医师、上司等身上。但是,并不一定说所有的依存都是不好的,如希望依存于父母(不想被遗弃),所以就好好听话,并长大成人。同样,依存于咨询师,就会听咨询师的话。如果没有依存感,可能就不会来咨询。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依存在来访者的成长过程中是不可缺少的体验。

2.恋爱情感

移情表现比较多的另一现象是恋爱情感问题。“老师,我喜欢你”,“你也爱我吗”,“我想和你保持私人交往”等就是一种接近恋爱情感的例子。如果咨询双方是同性的话,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朋友关系、亲子关系或同胞关系的情感。

如前所述,对于这样一些情感并不是说必须给予解释,也不是必须让来访者从中解脱出来。充分利用这样的阳性转移,有时可以深入问题的本质。所以说,这种爱的情感也存在着程度的问题:如果这种情感可以促进来访者的心理成长,就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如果这种转移的程度过强、转移量过多,就可能成了问题。

3.两面感情

移情表现频度较多的第三种现象,是两面感情,如爱与憎、想接近又想回避、相信又不相信这样的相反感情的同时转移。

如果咨询师能比较妥当地处理好来访者的移情(即不产生对抗移情,并让来访者意识到移情),来访者就可以从不安和罪恶感中解放出来,并更加信赖咨询者,从而通过移情而经历一种新的人际关系的学习和识别。

心有灵犀

爱情只有当它是自由自在时,才会叶茂花繁。认为爱情是某种义务的思想只能置爱情于死地。只消一句话:你应当爱某个人,就足以使你对这个人恨之入骨。

——[英]罗素

贞操是从丰富的爱情中生出来的资产。

——[泰]泰戈尔

有时我们做不了很伟大的事情,但是我们可以用伟大的爱去做一些小事。

——[英]南丁格尔

心海漫游

情绪唤醒实验(危桥上的约会)

如何让心仪的异性对你产生激动人心的恋情?这始终是青年男女感兴趣的话题。社会心理学情绪唤醒实验(危桥上的约会),也可以算是一个爱情心理实验,研究证明了爱情的复杂性。

著名情绪心理学家阿瑟·阿伦(Arthur Aron,1974)曾经借用主题统觉测试做过这个经典的现场实验,从心理学的角度说明了其中的缘由。实验中,研究者找到一位漂亮的女子作为研究助手,由她在一些大学男生中作一个调查。调查的内容并不复杂,首先,让这些被试完成一个简单的问卷,然后,根据一张图片编一个小故事。实验的特别之处在于,参加实验的大学生被分为三组,调查发生在三个不同的地点。第一个地点是一个安静的公园;第二个地点是一座坚固而低矮的石桥;第三个地点是一座危险的吊桥。这位漂亮的女子在对所有的大学生进行完简短的调查之后,她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都告诉了每一个参加实验的大学生。如果他们想进一步了解实验或者想跟她联系,可以给她打电话。研究者所要探讨的问题是:大学生们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谁会在实验后给漂亮的女助手打电话?

参加实验的大学生编撰的故事千差万别,给女助手打电话的人也各不相同。实验结果最有趣的发现是,与其他两组相比,在危险的吊桥上参加实验的大学生给女调查者打电话的人数最多,而他们所编撰的故事中,也更多含有情爱的色彩。

研究者利用情绪二因素理论(two-factor theory of emotion)对实验的结果进行了解释。他们认为,与人们的一般常识不同,个体的情绪经验并不是因自身的遭遇而自发形成的,它是一种两阶段的自我知觉过程。在这一历程中,人们首先体验到的是自我的生理感受,然后,人们会在周遭的环境中,为自己的生理唤醒寻找一个合适的解释。例如,根据这种理论,在情绪体验的过程中,你首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生理表现与以往有所不同,如觉得浑身发热、心跳加速、手发抖,接下来,你会不由自主地在环境中寻找线索来解释此时自己的生理表现:

如果此时你正碰到愤怒的大黑熊,你会感觉“真是可怕”。

如果此时你正碰到令你神魂颠倒的人,你会感觉“这是爱慕或情欲”。

如果此时你正拿到期末考试题,你会感觉“这是焦虑”。

如果此时你在健身房,你会觉得“这根本与情绪无关”……

换言之,你的情绪体验更多取决于你对自身生理唤醒的解释,而不一定来自你的真实遭遇。然而,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在现实生活中,对同样的生理表现可能会存在着不同的但都是合理的解释,有的时候,人们很难确定我们的生理表现是由哪一种因素造成的。比如,当你跟一位心仪的异性看恐怖电影时,你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么,这是因为电影情节太过恐怖,还是因为身边的人物令你心动?你不可能说“此时,我生理表现的57%是来自异性的吸引力,32%来自恐怖电影,另外11%是因为刚吃的零食来不及消化”。很多时候,由于难以准确地知道自己生理表现的真正原因,我们会产生对情绪的错误认识,如将看恐怖电影引起的心跳过速理解为身边异性致命的吸引力。在心理学上,将人们对自己的感受作出错误推论的过程称为唤醒的错误归因(misattribution of arousal)。

现在我们回到阿瑟·阿伦的研究。大家知道,当人处于危险的情境中时,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形成相应的恐惧之情,这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对于那些参与调查的男大学生而言,无疑,那些在危桥上的参与者们更容易在生理上有所反应。根据情绪的二因素理论,他们会对自己的生理表现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与其他两组参与者不同的是,对于自己心跳和呼吸的异常表现,在吊桥上的男生可以产生两种都看似合理的解释,一是因为调查者的无穷魅力让自己意乱情迷,二是因为吊桥的危险让自己心如鹿撞。两种解释似乎都有道理,都可以接受,而真正的原因却是难以确认的。在这种模糊的情境下,一些大学生对自己的生理唤醒进行了错误归因,即对于吊桥上的一些人,本来是危险的环境致使他们心跳过速,他们却将这错误地理解为是调查者的魅力所致。而正是这样的原因,导致那些处于危险情境中的男大学生们,与其他环境中的人相比较,对调查者产生了更多的兴趣,更多地拨通了漂亮女调查者的电话。

情绪二因素理论也可以解释我们在生活中或影视中常常看到的场景:漂亮的女士处在危险中,英俊的男生英雄救美后与其喜结良缘;恋爱中的两性在丛林中追来跑去,然后在角落里深情一吻;为了躲避危险,一男一女携手狂奔,然后是彼此情感的进一步升华;玩完刺激无限的过山车,年轻爱侣们的心似乎更贴近了;在暴风雨中的恋人会感到两人间爱情更加紧密……这所有的场景都有一致之处,首先是相应的场景引发了人们的生理唤醒,如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然后其间的人们有意或无意地将这种反应看作“我为他(她)而心跳”(虽然认识不一定正确),最终导致了更进一步的相亲相爱。

阿瑟·阿伦的研究似乎也给恋爱中的人一个启示,那就是危险或刺激性的情境可以促进彼此的感情。当你心中有一个心仪的对象,并想进一步增进彼此的感情,如果你知道爱情与生理唤醒的关系,那么或许对你下一次约会的地点有所帮助。